武胜闻言,二话不说就朝那台主机冲了过去。
他的反应速度快得吓人,几乎是在青先生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已经动了。退伍军人的战斗本能在这一刻完全爆发,脚下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微震颤。
可就在他距离主机还有三米的时候,那台服务器周围突然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黑色能量护盾。
护盾像是从虚空中凝结出来的,边缘不断有黑色的雾气流转,散发出一股让人本能感到不适的排斥力。我站在远处都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压迫感,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推拒着一切靠近的东西。
武胜没有停下脚步。
他暴喝一声,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紧绷,青筋暴起。我看到他身上开始冒出淡淡的白色雾气,那是气血奔涌到极致的表现。这股纯阳的气息在阴冷的仓库里格外显眼,就像黑暗中突然点燃的火把。
武胜的拳头带着灼热的气息,狠狠砸在护盾上!
“轰——”
巨大的撞击声在仓库里炸开,震得我耳膜发疼。
护盾和武胜的拳头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火光。那是至阳的血气与阴邪的护盾剧烈冲突产生的反应,发出“滋滋”的声响,就像烧红的铁块被扔进冰水里。
护盾剧烈波动,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黑色的雾气被武胜的拳劲冲散了一大片。
可它并没有破碎。
护盾在波动了几秒后,又重新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了。
“有点意思。”青先生站在法坛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还能遇到气血如此旺盛的武者。可惜,就凭这点力量,还破不了我的护盾。”
话音刚落,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是阿King!
我猛地转过头,看到阿King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脑袋,整个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的口鼻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那血液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明显不是正常的颜色。
“阿King!”我冲过去想扶他,可刚碰到他的肩膀,就感觉像是摸到了一块烧红的铁。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皮肤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像是某种虫子在皮下爬行。那些纹路不断蔓延,从手臂延伸到脖子,又从脖子爬向脸颊。
“是数据蛊虫。”叶知秋冲过来,脸色难看,“因为武胜攻击了中枢,蛊虫被激发到极致了。”
我明白过来了。阿King体内的蛊虫和这台主机是连接的,主机受到攻击,蛊虫就会反噬宿主。水底衙的人早就设计好了这个陷阱,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破坏他们的系统。
“该死!”我咬着牙,从脖子上扯下玉佩,按在阿King的心口。
玉佩的温度瞬间升高,红光微微亮起。我感觉有一股暖流从玉佩中涌出,顺着我的手掌传入阿King的身体。那股力量在他体内游走,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
可阿King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黑色的纹路还在蔓延,蛊虫的侵蚀力量和玉佩的保护力量形成了拉锯。阿King的身体就是战场,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突,每一次冲突都让他痛苦地抽搐。
他的生命体征在急速下降。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弱,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若是再这样下去,不用十分钟,他就会被蛊虫彻底吞噬。
“武胜!”叶知秋大喊,“快点破盾!”
武胜没有回应,因为他正在全力攻击。
他一拳接一拳地砸在护盾上,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拳头和护盾碰撞的地方不断爆发出火光,整个仓库都在他的攻击下微微震颤。
可护盾太坚固了。
武胜已经打了十几拳,护盾虽然在不断波动,可就是破不了。而且我注意到,护盾在吸收武胜的攻击力量,每承受一次攻击,就会变得更加凝实一些。
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水底衙的人设计这个护盾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武力破解的可能性。护盾不但能抵御攻击,还能吸收攻击者的力量来强化自己。武胜打得越猛,护盾就越坚固。
“别打了!”我对武胜喊道,“这护盾有问题!”
武胜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我。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刚才那一连串的攻击,显然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怎么办?”他问。
我看了看武胜,又看了看怀里的阿King,脑子飞速运转。
现在的情况很明确——要救阿King,就必须破坏主机。可要破坏主机,就得先破开护盾。而破开护盾需要时间,可阿King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我必须做出选择。
是优先保人撤离,还是赌一把,尽快摧毁中枢?
若是选择撤离,阿King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可以带他去医院,虽然不知道医院能不能治蛊虫,可至少能稳住他的生命体征。可这样一来,我们今晚的行动就彻底失败了,水底衙的人会立刻转移这个据点,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可若是选择继续破坏主机,阿King很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阿King。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嘴唇发紫,黑色的血液还在不断从口鼻中渗出。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眉头紧皱,整个人陷入了昏迷状态。
“老陆……”叶知秋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知道我在纠结什么。她也明白,无论我做出哪个选择,都会付出代价。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武胜。
“武胜,最快速度破盾!”我说,“叶知秋,帮我稳住他!”
我做出了选择。
不是因为我冷血,而是因为我知道,若是现在撤退,会有更多的人死在水底衙手里。那些被纸人控制的年轻人,那些被迫自杀的无辜者,他们的命也是命。
而且我相信阿King。
他既然敢冒险闯进来,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不会希望我们因为他而放弃整个行动。
叶知秋咬着牙点点头,从袋子里掏出几张符纸。那些符纸和之前的不一样,上面的符文更加复杂,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这是我家传的镇魂符。”她说,“能暂时稳住他的魂魄,不被蛊虫侵蚀。可我只有三张,最多撑十分钟。”
“够了。”我说。
叶知秋把符纸贴在阿King的额头、胸口和腹部,口中快速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符纸在她的咒语中燃烧起来,化作三道金光钻进阿King体内。
阿King的抽搐果然缓和了一些,黑色纹路的蔓延速度也慢了下来。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镇魂符只能拖延时间,无法根治问题。
武胜已经重新开始攻击护盾。
这次他改变了策略,不再盲目地用蛮力硬砸,而是寻找护盾的薄弱点。他一边攻击一边观察,每一拳都打在不同的位置,试图找出护盾的破绽。
可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阿King的情况越来越糟。即便有镇魂符的保护,他的生命体征还是在持续下降。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弱,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
“撑住,一定要撑住。”我握着玉佩,不断往他体内输送力量。
可玉佩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开始变得涣散,眼前出现了重影。这是过度消耗精神力的表现,若是再继续下去,我自己也会倒下。
就在这时,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玉佩能保护阿King的心脉,那我能不能通过玉佩,直接进入他的体内,帮他对抗蛊虫?
这个想法一出现,我就知道这极其冒险。
我对玉佩的力量还不够了解,若是贸然尝试,很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而且我不知道进入阿King体内后会发生什么,若是我也被蛊虫侵蚀,那就真的完了。
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知秋。”我说,“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立刻带阿King撤离。”
“你要干什么?”叶知秋一惊。
“赌一把。”我苦笑。
我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闭上眼睛,把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玉佩上。
玉佩的温度瞬间升高,红光变得耀眼。我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玉佩中传来,把我的意识拉进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那是一片黑暗的深渊。
我的意识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坑,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尽的黑暗。我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是机器在运转。那些声音杂乱无章,每一个都带着强烈的恶意。
这就是阿King的内心世界?
不对,这是蛊虫构建的精神牢笼。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在黑暗中寻找阿King的意识。可黑暗太浓稠了,就像实质的墙壁,阻挡着我的感知。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
那光很小,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在黑暗中摇摇欲坠。可它确实存在,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我朝着那点光冲过去。
黑暗像是活过来了,化作无数条触手朝我缠来。那些触手冰冷刺骨,每碰到一次,我都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扯掉一块。可我咬着牙坚持,拼命朝那点光靠近。
终于,我碰到了那点光。
光芒瞬间扩散,把周围的黑暗驱散了一些。我看清了光源的真面目——那是阿King蜷缩的身影。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周围是无数条黑色的数据流,像蛇一样缠绕在他身上,不断往他体内钻。
“阿King!”我大喊。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看着我。
“老陆……你怎么……”他的声音很虚弱。
“别说话,我来帮你。”我冲过去,想把那些数据流从他身上扯下来。
可我刚碰到那些数据流,就感觉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剧烈的疼痛从手掌传遍全身,我的意识差点被冲散。
这些数据流不是普通的蛊虫,而是由无数恶意和负面情绪构成的精神体。每一条数据流里都包含着痛苦、绝望、恐惧、愤怒等等负面情绪,它们在不断侵蚀着阿King的意识,试图把他彻底吞噬。
“没用的……”阿King苦笑,“这东西根本扯不掉……老陆,你快走吧……别被我连累了……”
“闭嘴!”我咬着牙,“我既然进来了,就没打算一个人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玉佩能带我进入这个空间,说明它对蛊虫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我只需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就能帮阿King摆脱控制。
我闭上眼睛,回想爷爷在《岭南诡录》里记载的内容。
书里提到过,对付精神类的邪术,最有效的方法不是硬碰硬,而是以意念对抗意念。蛊虫是由负面情绪构成的,那我就用正面的情绪去中和它。
我睁开眼睛,看着阿King。
“阿King,听着。”我说,“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吗?”
阿King愣了一下。
“你说过,你不想看到更多无辜的人死去。”我继续说,“你说过,你要用自己的技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这就是你的信念,也是支撑你走到现在的力量。”
阿King的眼神开始有了焦距。
“别被这些负面情绪影响。”我说,“它们只是蛊虫制造出来的幻象,不是真实的你。真实的你,是那个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们的黑客,是那个宁愿被蛊虫折磨也要追查真相的勇士。”
阿King的身体开始发光。
那光很微弱,可确实在亮起。那是他自己的意念,是他内心深处的信念。
“对,就是这样。”我鼓励他,“别放弃,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些被水底衙害死的人,需要你帮他们讨回公道。那些还活着的人,需要你保护他们不再受害。”
光芒越来越亮。
阿King缓缓站起来,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数据流开始松动。
“我……”他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事情要做……”
“没错!”我大喊,“现在,把这些垃圾全部清除出去!”
阿King暴喝一声,全身爆发出耀眼的白光。那光芒像是利剑,把缠绕在他身上的数据流全部斩断。那些数据流发出凄厉的尖叫,在光芒中化作黑烟消散。
整个黑暗空间开始崩塌。
我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往外推,意识瞬间被拉回了现实世界。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蹲在阿King身边。
阿King也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虽然还很苍白,可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皮肤表面的黑色纹路正在快速消退,口鼻的黑血也停止了流淌。
“我……还活着?”阿King虚弱地说。
“废话。”我松了口气,“我费了这么大劲救你,你要是死了我找谁要账去?”
阿King苦笑了一下,然后突然脸色一变。
“老陆,主机!”他说,“武胜还在攻击主机!快让他停下!”
我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在精神空间里,无意中接触到了蛊虫的核心代码。”阿King说,“我知道怎么破解护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