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行政中心，赤练胸中的怒火不减反增。
“老板，我们为什么要忍？那个杂碎都欺负到脸上了！”
李辰的灵能分身走在前面，语气平淡。
“一个好的猎人，会利用猎物的愤怒，而不是被自己的愤怒控制。”
“他为我们搭好了一个舞台，我们只需要唱一出好戏。”
奥萝拉的眉头紧锁，忧虑重重。
“菲伦肯定会在测试中设置无数陷阱，公开测试场……他是想让我们在整个神堡面前丢脸。”
李辰转过身，对她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
“丢脸的不会是我们。”
“你只需要相信我，然后，相信你自己。”
一道加密的数据流，无声地传入了奥萝拉的个人终端。
里面，是应对方案的全部要点。
……
第二天。
第三公开测试场。
当他们抵达时，才发现这里已经坐了不少“观众”。
菲伦果然大肆宣扬，将这场评级变成了一场公开的表演。
赤练一眼就看到了观众席里那个幸灾乐祸的章鱼港务官，他的几条触手正兴奋地挥舞着。
还有一些衣着华丽，满脸轻浮的共同体名誉贵族。
他们正对着奥萝拉和赤练指指点点，不时发出低劣的哄笑。
更多的，是其他旋臂文明的使节。
他们的表情很复杂。
有同情，有麻木，也有几分看好戏的期待。
菲伦站在测试场中央，手里拿着一个扩音设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各位，欢迎来到今天的评级现场！”
他的声音在整个测试场回荡。
“今天，我们将见证一个来自旋臂的，名为‘破晓同盟’的新文明，接受我们共同体的评级。”
“让我们看看，这些蛮族，是否配得上‘文明’二字！”
话音刚落，观众席上，特别是那些贵族所在的区域，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奥萝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赤练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这是对她们，对她们背后整个破晓同盟的，最赤裸的公开羞辱。
李辰的灵能分身依旧面带微笑，仿佛一个局外人。
他在奥萝拉的意识中，轻轻说了一句。
“好戏，开场了。”
菲伦十分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宣布第一项测试开始。
“文明伦理测试！”
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显然对这一环节的刁难充满自信。
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在测试场中央构建出一个复杂到极点的宇宙场景。
一场突发的，由超新星爆发引发的伽马射线暴，正席卷一片星域。
一艘属于A级文明的旗舰，连同其护航舰队。
因为引擎故障被困在了射线暴的核心路径上。
这支舰队上搭载着共同体最尖端的科学家和珍贵的研究资料，价值连城。
而在舰队的不远处，有两个刚刚迈入宇航时代的c级文明殖民星，总人口超过三百亿，也即将被射线暴的边缘能量彻底吞噬。
菲伦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问题来了，破晓同盟的代表。”
“假设你是现场唯一的救援力量，你手中有一件能制造短时空间虫洞的古代遗物，但它的能量，只够使用一次。”
“你是选择拯救那支价值连城的A级舰队，还是选择拯救那两颗总人口数百亿的c级殖民星？”
一个经典的“电车难题”变种。
选舰队，就是冷血无情，视亿万生命如草芥。
选殖民星，就是不懂变通，无视更大的战略价值，浪费了拯救精英的机会。
无论怎么选，都会留下道德瑕疵，成为菲伦攻击的靶子。
观众席上的贵族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等着看奥萝拉出丑。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奥萝拉压垮。
她闭上眼，脑海中飞速闪过李辰给她的资料。
再睁开时，那片冰蓝色的瞳孔里，已经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她走上前，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菲伦阁下，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向您请教一个法律问题。”
奥萝拉的声音清冷而坚定，瞬间让场内的嘈杂声小了下去。
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钉子，敲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根据《共同体宪章》第一卷‘生命权’篇，第七条：‘所有智慧生命，无论文明等级，其生命权同等且神圣不可侵犯’。”
“但同时，根据第三卷‘安全与秩序’篇，第八十九条：‘为维护共同体整体战略安全，允许在特定情况下采取非常规手段，牺牲局部利益’。”
她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而根据附录的《古代遗物管制法》，第二条：‘任何未经报备的古代遗物使用行为，均被视为对共同体安全的潜在威胁，将受到最严厉的追责’。”
奥萝拉抬起头，直视着菲伦那张开始僵硬的脸。
“那么请问菲伦阁下。”
“当这三条共同体至高无上的宪章，在此时此地，相互矛盾时。”
“我，一个刚刚接触共同体，对所有法律法规都处于学习阶段的新文明指挥官，应该以哪一条为准？”
“您的决定，将成为我们破晓同盟学习和遵守共同体法律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先例。”
奥萝拉一连串的引经据典，让整个测试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菲伦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本想看对方在道德困境中出丑，结果对方却反手一记，把皮球踢回给了他。
而且，上升到了“法律先例”这种他根本不敢触碰的高度！
观众席上，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贵族们也愣住了。
一些懂行的人开始交头接耳，重新审视这个来自旋臂的女外交官。
菲伦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只是个中层官僚，一个靠着裙带关系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家伙。
他哪有胆子，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共同体宪章》做出解释性的裁定？
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会留下天大的把柄！
“这……这是伦理测试，不是法律辩论！”
菲伦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法律是伦理的底线。”
奥萝拉寸步不让，声音变得更加锐利。
“如果连法律本身都是模糊和矛盾的，我们又该如何建立正确的伦理观念？”
“还是说，在伟大的共同体，伦理和法律，是可以脱节的？”
“你！”
菲伦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在台上窘迫不堪，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他最后只能强行结束这个话题。
“测试者回避问题，强词夺理！此项测试，判定为……待定！”
“哄……”
观众席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只不过这一次，被嘲笑的对象，从奥萝拉，变成了台上的菲伦。
那个章鱼港务官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李辰看着这一幕，微微点头。
他在奥萝拉的意识中说道。
“干得漂亮。”
“接下来，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