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在场的盐商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公然造反啊！
“程爷，这……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有人迟疑道，“那可是镇北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杀了他，皇上能善罢甘休？”
“怕什么！”程万里冷哼一声，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死在扬州，只能怪他自己无能！到时候，我们把事情都推到白莲教余孽的身上，谁能说出个不字？忠顺王爷那边，我也会去信说明，王爷会替我们周旋的！”
听到“忠顺王”三个字，盐商们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是啊，他们背后，可是有王爷撑腰的。
程万里见众人还在犹豫，又加了一把火。
“各位，你们别忘了，林如海查了两淮盐政这么久，我们每个人屁股底下都不干净！账本一旦交上去，我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到时候就是抄家灭门的下场！”
“现在，贾玦这个煞星又来了！你们看他对陈敬的手段，像是来跟我们讲道理的吗？他就是要我们的命！我们现在不拼一把，就只能等死！”
这番话，终于说动了所有人。
是啊，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了！
“好！程爷，我们都听你的！干了！”
“没错！他贾玦想断我们的财路，就是要我们的命！我们跟他拼了！”
一群盐商纷纷表态，眼中都露出了亡命之徒的疯狂。
程万里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贾玦，你个黄口小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
码头上，贾玦的座船甲板上。
一张小桌，两杯清茶。
贾玦悠闲地坐在那里，吹着江风，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黛玉已经回了船舱，她不喜欢这种场面。
很快，一身狼狈的陈敬，在张岳的“护送”下，登上了甲板。
“下官……下官陈敬，拜见侯爷。”陈敬弯着腰，声音里充满了屈辱。
贾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陈大人，坐。”
陈敬不敢坐，就那么躬着身子，站在那里，额头上全是冷汗。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贾玦就那么晾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敬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双腿抖得像是筛糠。
他终于撑不住了。
“侯爷……下官有罪，下官治下不严，以至于让匪类横行，惊扰了侯爷，下官罪该万死！”
他“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甲板上。
贾玦这才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
“哦？陈大人知道自己有罪了？”
“是是是，下官知罪，知罪！”陈敬磕头如捣蒜。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罪？”贾玦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陈敬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怎么答？
说自己贪赃枉法？那不是找死吗？
说自己没管好地方？那贾玦肯定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追究他的失职之罪。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最后，一咬牙，说道：“下官……下官最大的罪，就是有眼不识泰山，昨日在码头，冲撞了侯爷！请侯爷恕罪！”
他这是想把大事化小，把公事变成私怨。
贾玦心里冷笑一声。
这个老狐狸，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耍心眼。
“冲撞我？”贾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陈大人，你觉得，我贾玦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不不不，侯爷海量汪涵，宰相肚里能撑船！”陈敬连忙拍马屁。
“那你觉得，我昨天晚上，带人去你府上，只是因为你冲撞了我？”贾玦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陈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今天这关，怕是没那么容易过了。
就在这时，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正是盐商之首，程万里。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扬州最大的盐商，每个人都带着一脸“关切”的笑容，朝着大船走来。
“侯爷！侯爷息怒啊！”
人还没到，程万里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他快步登上甲板，一看到跪在地上的陈敬，立刻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哎呀！陈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扶陈敬，同时对贾玦拱手道：
“侯爷，陈大人他也是一时糊涂，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次吧。您看，为了表示歉意，我们扬州商会凑了些银子，算是孝敬侯爷和兄弟们的茶水钱，还请侯爷务必赏脸。”
说着，他身后一个下人，立刻呈上了一张银票。
张岳上前接过，看了一眼，低声对贾玦道：“侯爷，一百万两。”
好大的手笔！
贾玦心里冷笑。
这是想用钱来收买我？还是想试探我的胃口？
他看都没看那张银票一眼，目光落在了程万里的脸上。
“程老板，真是深明大义啊。”贾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过，本侯办的是皇差，查的是谋害朝廷命官的大案。你觉得，这案子，是一百万两银子能摆平的吗？”
程万里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来了！他终于图穷匕见了！
“侯爷说笑了。”程万里强作镇定，“下官愚钝，不知侯爷说的是什么案子？”
“不知道？”贾玦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巡盐御史林如海，在自己的府里，被人下毒，阖府上下，除了他自己，被屠戮一空！你说，这是什么案子？”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程万里和那几个盐商的脑中炸响！
林府的人……全被杀了？
这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交代了，要等林如海“病死”之后再动手的！
是谁？是谁提前动手了？
程万里的脸色，瞬间变得和地上的陈敬一样惨白。
“侯爷，这……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程万里惊骇之下，声音都变了调，“林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
“怎么不会？”贾玦打断他，一步步逼近，“本侯昨天，亲眼所见。现场，还找到了这个。”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