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上的白色羽毛球像道不停歇的光。
陈佳佳抬臂扣杀时，浅蓝球拍带起一阵风，球“唰”地砸向夏疏桐的场地，夏疏桐脚步一滑，手腕轻翻就把球捞了回来，弧度压得又低又快。
两人你一抽我一挡，连球的轨迹都连成了模糊的线，休息区的胡瑶和张怡盯着看了没半分钟，眼睛就开始发涩。
“这球飞得也太快了吧……”张怡揉着眼眶往椅背上瘫，连眨眼都跟不上球的起落。
胡瑶跟着点头，手里的薯片都忘了往嘴里送：“根本看不清谁打谁接啊！”
突然“啪嗒”一声，陈佳佳的扣杀擦着球网飞出场外。
两人同时收了球拍，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对视时先笑出了声。
夏疏桐的发带歪到了耳后，陈佳佳的刘海黏在额头上，活像刚打完一场小型比赛。
她们往休息区走时，张怡立刻哀嚎起来：“啊，你们终于结束了！我眼睛都盯疼了！”
胡瑶跟着吐槽：“看你们俩打太‘无聊’了——完全不用操心谁输谁赢，因为根本看不过来啊！”
谁能想到这一打就快两个小时？要不是下午的理论课快开始了，这俩能攥着球拍打到食堂开饭。
陈佳佳走到桌边，随手拿起夏疏桐那只印着小熊的水壶，都是宿舍里关系最好的四个人，又是女孩子，哪会在意这些细节。
她对着壶口喝了口温水，递过去时夏疏桐直接接过来，连壶盖都没擦就往嘴里送，动作自然得像共用一副耳机的好姐妹。
哦对，她们本来就是好姐妹。
夏疏桐用手背蹭了蹭额角的汗，笑着晃了晃球拍：“还是和佳宝打有意思。”
陈佳佳也跟着笑，指尖绕了绕垂下来的发梢：“哪里，我不过刚刚好和疏疏姐匹配上了而已。”
张怡突然凑过来，把下巴搭在陈佳佳肩膀上：“你们俩都厉害，就我和瑶瑶菜。”
胡瑶立刻瞪她一眼，伸手戳了戳张怡的脸颊：“不，怡宝说错了——就你一个人菜，我和佳宝打打还是没问题的。”
张怡“嗷”了一声，扑过去挠胡瑶的痒，两人闹得椅子都晃了晃，陈佳佳和夏疏桐靠在一旁看着，眼尾都沾着笑。
“行了，别闹了，走吧。”夏疏桐先拿起球拍往包里塞，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还有二十分钟就上课了，下午理论课是副院长亲授，可不能迟到。”
张怡立刻收了手，边理着被弄皱的卫衣边嘀咕：“咦，你们说，副院长怎么会跑来我们护理专业上课啊？”
“老本行呗”胡瑶拉上书包拉链，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听说她以前也是护理出身的，后来才转去行政的。”
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搭着话往外走，陈佳佳落在最后头，耳侧的蓝牙耳机还亮着浅蓝的指示灯。
她没说话，只是垂着眼捏了捏卫衣口袋里的手机，耳机里传来李云辉那边的轻响。
是翻书的沙沙声，混着点水杯碰桌面的轻脆动静，像把中午没散的懒意，顺着信号缠到了她耳边。
……
榕城，阳光学府
祝宇枫和李程晖，两人坐在操场看台区的遮阳长椅上，视线落向下方的球场。
几个男生正抱着篮球穿梭跑跳，球鞋擦过塑胶地的“唰啦”声，裹着少年的笑闹飘上来。
春日的阳光铺得正好，风裹着草皮的暖香轻轻晃，连空气都软得像棉花。
祝宇枫把小臂往阴影里收了收，他天生紫外线过敏，只要不直接晒到太阳、不接触强光，待在遮阳处就没什么问题，指尖还慢悠悠转着手里的矿泉水瓶。
“你是说，她昨天回复你了？”李程晖手肘抵着长椅，侧头看向祝宇枫。
祝宇枫指尖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耳尖悄悄泛了点浅粉。
“不是，大哥，这女生怎么这么迟钝啊，逆天了。”李程晖撑着额头，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祝宇枫却弯了弯嘴角，轻声接话：“这样很可爱，不是嘛。”
“你认真的？”李程晖瞪圆了眼，“你正月初五跟她表白，她正月二十八才回你？说同意和你在一起？这你还觉得可爱？”
祝宇枫没再辩解，只是抬眼望着前方的操场——风把场边的香樟叶吹得晃了晃，光斑碎在他眼底。
虽然只是隔着屏幕的网恋，连对方的样子都只见过模糊的头像，但那迟了二十多天的回复，像颗裹着慢热温柔的糖，让他觉得这春天都跟着慢了下来。毕竟一切也才刚刚开始。
李程晖见他不回答，也没往心里去。
祝宇枫一向是这性子，除了对“云”也就是李云辉能热情似火，对旁人向来是不冷不热的，连笑都少得可怜。
他往长椅靠背上一瘫，指尖飞快戳开和李云辉的聊天框，准备把这“大新闻”抖出去:
【晖日:云哥，和你说个大事，宇哥，又谈了。】
【云哥:？？？】
【云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晖日:真的，千真万确，他亲口说的，女方好像是叫赵思思？】
【云哥:靠，他玩真的啊，我还以为那天是开玩笑的……】
……
李程晖盯着屏幕笑出了声，余光瞥见祝宇枫还望着操场发呆，忍不住把手机往他那边晃了晃：“看，云哥都惊了。”
祝宇枫只是淡淡扫了眼，指尖又转起了矿泉水瓶，瓶身的塑料圈在阳光下泛着浅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正对着那串消息无声吐槽：……不是你还拍着我肩膀说“喜欢就大胆追”吗？不是你说“要勇敢点”吗？现在又说我开玩笑？
““嗯……”他依旧没回答，不是不想回应，而是指尖转着矿泉水瓶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脑子里还绕着刚才的吐槽，一时竟不知道接什么话。
刚对着李程晖的手机晃完消息，口袋里的电话就震了起来，是李云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
祝宇枫划开接听键，打开扬声器外放。
“oi，宇啊，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和阿晖说，不和我说？我可吃醋了哦~”李云辉的声音裹着点笑，像故意拖长了调子的撒娇。
祝宇枫指尖一顿，嘴角悄悄弯了点弧度：“嗯？有吗？我以为我和你说过了。那现在你也知道了——要是还想吃醋，就吃你自己对象的去吧，我现在也是有对象的人了，这话可不能让她听进去。”
旁边的李程晖立刻凑过来，对着电话喊：“听见没云哥！宇哥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电话那头的李云辉啧了一声：“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和陈敏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惜字如金啊。”
李程晖又接茬，用胳膊肘碰了碰祝宇枫：“就是就是！以前和陈敏在一块，你连瓶水都不帮人家拧，现在倒会‘护着’新对象了啊！”
祝宇枫没理他的起哄，只是对着电话轻声说：“她们不一样。”
“得得得，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李云辉那边突然传来点窸窸窣窣的动静，语气里裹着笑，“晚上再和你说啊，我家宝宝要和我视频了——拜拜，变心的男人！”
祝宇枫刚想怼回去，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他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笑了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机壳：“这小子，算了，晚上再说。”
说着就起身，伸手把还瘫在长椅上的李程晖拉了起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没人知道，他们俩其实是同班同学——连李云辉都蒙在鼓里，甚至两人共同认识的朋友，也没一个察觉到这点。
至于为什么要瞒着？暂时没人说得清（pS：人话：作者还没想好理由，想好了就揭晓……）。
李程晖被拽得踉跄了两步，边拍裤子边嘟囔：“诶诶，别急啊！下午是头两节高数课，迟到了许老师又不会说什么——何况你这学霸，可是许老师认定的‘关门弟子’，怕什么啊！”
祝宇枫脚步没停，只是侧头瞥了他一眼：“你想站走廊罚站？”
李程晖立刻闭了嘴，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谁都知道，许老师的“偏爱”只给作业和成绩，迟到的人不管是谁，都得在走廊吹够十分钟风。
……
“你又没去上课，云宝，你怎么天天不去上课啊。”陈佳佳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出来，带着点轻软的嗔怪。
“哎，下午是那势利眼制图老师的课，不想去——虽说也是专业课吧。”李云辉把下巴搭在电脑屏幕边缘，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鼠标。
陈佳佳没接话，只是指尖无意识绕着卫衣的抽绳——心里悄悄叹口气：他好像越来越放纵了，总这样逃课，不好好学的话，以后毕业证可怎么办？那点从前的上进心，好像都跟着闲散的日子淡了些。
“好啦好啦，宝别皱眉头哦~”李云辉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立刻放软了调子，指尖敲了敲键盘，“我不去上课归不去，但课上的东西可一点没落下——昨天制图理论考和实操考，成绩都是A哦，刚出的结果。”
“真的？”陈佳佳的声音亮了点，那点担忧也散了些。
“那你看。”李云辉随手把成绩截图发过去，屏幕上“理论：A \/ 实操：A”的字样明晃晃的。
那边很快传来陈佳佳的笑：“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家云宝~”
此时的李云辉正窝在文学社课室的沙发里，电脑屏幕上是这周周刊的排版界面——背景是浅蓝的格纹，光标还停在“本期主题”那栏。
这周的主题是“你是否后悔过自己选择的专业？”。
李云辉盯着这行黑字愣了愣，指尖无意识点了点屏幕，小声吐槽：“什么鬼问题？都选了这专业了，哪有什么后悔的。”
他把下巴往手肘上一搭，想起上周的主题，又撇了撇嘴，“还不如上周那‘你对学院默许学生谈恋爱怎么看’呢，虽然那问题也够奇怪的。”
他指尖滑过键盘，把“本期主题”四个字调大了两号，余光瞥见窗外的香樟叶晃了晃。
确实，如果可以，他依旧会选择现在这个专业吧，这大概就是命运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