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城的晨光刚漫过城墙垛口，校场上的呐喊声就已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先锋营的士兵们踩着露水列阵，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先锋营枪尖齐刷刷指向天际，如一片悬崖峭壁。
徐答勒马立在高台上，手里握着李善长新拟的《山地攻坚要义》，高声道：
“滁州多山，崖壁陡峭，今日练攀崖、林间突袭，谁偷懒，军法处置！”
话音刚落，花云已带着两百亲兵到校场西侧的模拟崖壁前。
那是周德星让人连夜搭的木架，缠满藤蔓，高度足有三丈。
花云腰间系紧麻绳，脚尖在木架上一点，如猿猴般向上攀爬。
花云右手长矛拨开垂下的藤蔓，不过片刻就登上顶端。
化云回身，向军队喊道：
“弟兄们，跟上！这才到半山腰，天魔军的寨墙可比这高！”
亲兵们嗷嗷叫着跟上，绳索在木架上摩擦出“沙沙”声。
偶有人滑落，立刻咬牙重新攀爬，没人敢吭声——
花将军的脾气，谁都知道。
另一侧的树林里，郭英正领着枪阵练“林间突刺”。
士兵们踩着落叶，在林中前进，长枪平举。
既要避开横生的枝干，又要精准刺向藏在树后的草人靶心。
郭英提着长枪穿梭在队列中，见有人枪尖碰歪了树枝，当即用枪杆敲了敲对方的头盔：
“战时这树枝就是天魔军的刀！刺不准还暴露位置，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士兵们连忙调整姿势，枪阵在林间游走，竟没发出多少声响。
校场之外，李善长临时辟出的民政衙署里，算盘声噼啪作响。
汤荷趴在长案上核对粮草清单，谢成在旁记录，账册上密密麻麻写着数字：
“先锋营一万精锐，每人每日口粮二斤，十日行军加攻城，合计二十万斤，折粮一百五十石；
骡马三百匹，每日草料十斤，需备三千斤……”
汤荷指着账册末尾：
“还得加预备粮三十石，以防雨天延误补给。”
李善长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几块木牌——
那是他设计的“军籍路引”，正面刻着士兵姓名、所属队伍，背面写着每日补给额度。
“发给每个士兵，宿营时凭牌领粮，既能防冒领，又能查人数。”李善长对汤荷说道。
“妙山那边的粮道要派可靠的人来进行防守。”
“我让陈桓从戍卫营挑五百人，专管粮车押送。”
“每辆粮车都挂‘义军补给’的木牌，免得被百姓误会。”
最忙碌的当属城西的工匠营，烟火缭绕，锤声叮当。
周德星蹲在地上，围着五十杆手铳打转，老工匠正用细铁丝检查铁管内壁：
“头领，这十杆换了加厚铁管，试射三次都没炸膛，引信也调快了，能随先锋营上前线！”
周德星拿起枪，掂量重量：
“给每杆火枪配个木鞘，别磕坏了引信。”
周德星又转向墙边的碗口铳，那粗短的铁筒被固定在木架上，旁边堆着铅弹。
“射程测过了，百步内能轰开木寨门，就是填药量得减一成。”
“上次试射炸了个小裂口，得小心。”老工匠说道。
朱鸣巡查到工匠营时，正见周德星在图纸上标注火器参数，
李善长也跟了过来，手里拿着定远周边的防务图。
“各营准备得怎么样？”
朱鸣问周德星道：
“校场有序训练，粮草十分充裕，火器也大大优化来性能。”
周德星抹了把脸上的黑灰，
“就是山地行军，碗口铳太重，得用骡马驮着。”
李善长展开防务图，指尖点向定远西北：
“滁州之战，前线要猛，后方要稳。”
“定远西北的妙山是咽喉要道，天魔军虽没重兵把守，但设了几个据点。”
“若被他们袭扰粮道，我们的滁州前线必乱。”
李善长抬头，看向朱鸣。
“不如先取妙山，把防线筑牢，再攻滁州不迟。”
朱鸣看着图上妙山的位置，那里确实是定远通往滁州的侧翼屏障。
“先生说得对。”
朱鸣点头，眼中闪过决断。
“明日我亲率三千精锐，先去妙山扫清障碍，让定远后方无后顾之忧。”
次日天未亮，三千精锐已在北门集结。
朱鸣一身轻甲，赤霄枪斜挎腰间，看着队列前的三员将领：
“吴良，你带斥候营先探妙山三据点的布防，尤其留意了望塔的位置；
吴桢，领两百锐士随你，见机拿下第一个哨塔，断他们的预警；
郑遇霖，你带主力殿后，正面牵制，别让守军溃散后逃回报信。”
“得令！”
三人齐声应下。
吴良、吴桢兄弟原是淮河渔民，最擅侦查潜行。
此前二人多在水师协助张弼，这次是首次领陆上任务，二人眼神里透着兴奋。
郑遇霖沉稳持重，此前多管戍卫，此刻按剑而立，气势丝毫不输先锋营将领。
队伍沿西北山道行进，晨雾尚未散尽，山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
吴良带着十名斥候先行，半个时辰后便传回消息：
“妙山三据点沿山道分布。
头个是山腰了望塔，守军二十余人，多在塔下打盹；
第二个是石砌小寨，有百余流民降兵，寨门虚掩；
第三个在主峰，有座石哨塔，守军不足三百，正生火做饭，防备松懈得很。”
朱鸣点头：“按原计划行事，动作要快！”
吴桢领命，带着两百锐士如狸猫般钻入密林。
山腰了望塔下，几个天魔军士兵正围着火堆取暖。
天魔士兵忽听身后“簌簌”声响，还没回头就被按倒在地。
吴桢翻身跃上塔梯，塔顶哨兵刚要敲锣，已被他甩出的短刀钉在木柱上。
“拿下哨塔！”
吴桢在塔顶挥了挥红旗，山道上的主力立刻加速前进。
第二个石寨的守军听到动静，打开寨门想进行查看。
天魔军只见郑遇霖一马当先，盾牌一挥撞开寨门，身后士兵如潮水涌入。
“寨门已破，给我杀！”
郑遇霖声如洪钟，天魔军见状纷纷弃寨而逃，朱鸣军不到一炷香就接管了寨子。
主峰石哨塔的守军总算反应过来，有人想往西北逃，却被吴良的斥候营拦住了去路。
朱鸣率军赶到时，塔上守军正往下扔石头，却稀稀拉拉没什么准头。
“周德星，架手铳！”
朱鸣喊道。三杆手铳被架在岩石上。
“砰砰”几声枪响，塔顶的木栅栏被轰出缺口。
郑遇霖趁机带人攀塔，守军见状彻底慌了，纷纷弃关而逃。
正午时分，妙山的三个据点已被朱鸣尽数拿下。
战后，朱鸣清点本次战果：
此战斩杀天魔军守军三百余人，俘虏一百余，
缴获粮草二十石、弓箭百余副，义军仅轻伤十余人。
朱鸣站在主峰哨塔上，望着山道蜿蜒通向定远，对吴良道：
“这哨塔太矮，需要加固这里的防御。”
“哨塔得加高五尺，再派二十人轮值，白日插旗、夜间举火，十里外的动静都得报回来。”
吴良刚在塔下画好扩建的记号，郑遇霖带兵清理寨院：
“这些流民降兵有许多是本地人，我问过了，都是被天魔军抓来充军的。”
“不如把他们编入戍卫营，让他们守自己的山头，他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准了。”
朱鸣点头，又唤来陈桓——她特意从定远调来这位擅长守城的将领。
“陈桓，你留五百人驻守妙山，即刻动工扩建：
第一道壕沟沿山脚挖，宽三丈、深两丈；
第二道在山腰石寨外筑土墙，高两丈，加设箭窗；
主峰哨塔旁修两座粮仓，把缴获的粮草先囤起来。
缺人手就从俘虏里挑老实的，义军管饭，他们肯定愿意！”
陈桓领命，当即带着士兵和俘虏忙活起来，山林间很快响起挖土、夯墙的声响。
朱鸣看着众人各司其职，心中踏实——
妙山一固，定远西北的防线就如铜墙铁壁。
从此，朱鸣南征滁州，再无后顾之忧。
朱鸣对吴良、吴桢道：
“你们兄弟立了头功，先带斥候营回定远报信，让李善长放心。”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山道上，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朱鸣带着亲兵沿原路返回，准备汇合主力前往妙山附近的小县休整。
朱鸣刚走出密林，就见山道旁立着一队人马。
为首的女子提着朴刀，见了朱鸣立刻快步迎上来，声音带着笑意：
“朱指挥使，别来无恙？”
朱鸣勒住马，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愣了愣随即笑道：
“耿大姐？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