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命令如同最终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开关,整个地底据点压抑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效、冰冷、如同精密机器启动般的狂热。战争的倒计时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指挥节点内,Nova眼中数据流的奔腾速度达到了新的高峰。庞大的算力被分配至无数个子项目,一道道指令如同无形的神经脉冲,精准地传递到领地的每一个角落。
“一级战备状态确认。全局资源调度权限解锁。防御矩阵‘叹息之壁’启动预热程序。”Nova的声音成为这曲战争交响乐的总指挥,“所有生产单位,优先级重新排序。武器、护甲、能量核心、医疗物资,序列优先。”
地下深处的纳米工厂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低沉嗡鸣。流水线上,原本用于民用建设的纳米机械群迅速切换模板,开始批量生产标准化的弩箭箭簇、装甲板替换件、通讯器元件。粗炼的深铁矿被熔炼、提纯,与少量幽魂银粉末混合,在精准的能量场中锻造成更具强度和破魔特性的武器和盾牌内衬。幽暗地域采集来的荧光苔藓被大规模培养,作为后备光源和某些药剂的原材料。
艾丽西亚·刃歌的身影出现在前线防御工事的最深处。她的纳米铠甲上沾满了新鲜的岩屑,面甲收起,露出坚毅而略显疲惫的面容。她面前,是仅有的百余名人类士兵,以及格朗率领的猪头人战士和费舍尔麾下纪律稍好的哥布林弩手。数量悬殊,但她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听好!”她的声音穿透了工程的噪音,清晰传入每个士兵耳中,“我们人少,但我们是铁砧!是钉死他们的桩!”她指向身后被Nova和工程队疯狂加固的通道和堡垒节点,“这些工事,就是我们的铠甲和利齿!你们每个人的位置,每一次射击的角度,每一次撤退的时机,都必须像呼吸一样准确!忘记骑士的荣耀,记住活下去和杀死敌人的方法!演练,不停演练,直到成为本能!”
她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有冷硬的命令和绝对的专注。她亲自示范如何利用工事的射击孔进行交叉火力覆盖,如何与猪头人的重装单位协同堵口,哥布林弩手又该如何进行扰袭和后排打击。压力如山,却也将她锤炼得越发锐利。
另一边,莉兰德拉·影织的辖区则笼罩在一种截然不同的、寂静的杀机之中。她的刺客大师瓦拉克正对着麾下的暗影者们进行最后的任务简报,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他们信仰光明?那就让他们溺死在更深的黑暗里。”瓦拉克的手指在全息地图上划过,那是Nova提供的森林外围精细地图,“这些路径,这些水源地,这些适合祈祷的空地……都将布满‘影织的问候’。我要让他们的每一次落脚都心惊胆战,每一次饮水都如同饮鸩,每一次祈祷都被噩梦打断。”
蛛化精灵法师们则在精心调制特殊的陷阱:将幻术符文与黑暗精灵特有的神经毒素结合,触发后不仅会产生恐怖幻象,更能直接侵蚀心智;利用幽影紫晶布设小范围的灵能混乱区域,干扰低阶牧师的施法专注。他们的行动悄无声息,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莉兰德拉本人则关注着更宏观的布局。她派出数支最精锐的小队,携带远程通讯水晶,提前潜入敌军可能的进军路线两侧,他们的任务不是正面作战,而是观察、报告,并在最关键的时刻,对后勤线或落单的指挥官发起致命的“外科手术式”打击。
费舍尔也没闲着,不过他负责的“战略项目”画风清奇。他拉着霍布斯,死缠烂打地要求批量生产一种“超级臭气弹”。
“想想看!那帮金光闪闪的家伙不是最爱干净最神圣吗?咱们上来就先给他们来个‘嗅觉净化’!保证他们什么神圣感都没了,光想着吐了!”费舍尔唾沫横飞地比划着。
霍布斯一脸无奈,但在费舍尔“这也算化学战和心理战结合”的歪理邪说下,居然真的用几种地底真菌和腐败物提炼出了一种味道极其恐怖、粘着性极强的浓缩液,并制成了投掷物。Nova在经过严谨(或许并不那么严谨)的评估后,居然批准了小规模生产,编号“费舍尔的困扰-1型”。
最重要的“深渊电梯”项目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巨大的竖井深处,传来齿轮咬合与能量传输的轰鸣。这条连接地底与地表的生命线一旦完成,地底的兵力和资源就能快速投送地表,反之,地表伤员和物资也能迅速撤回。但它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弱点。艾丽西亚抽调了最忠诚的人类士兵和格朗的部分猪头人精锐,负责电梯井出入口的防御,并由Nova直接控制数台重型防御机器人进行协防。
魔王的意志贯穿始终。他偶尔会出现在关键位置, silent observation(沉默的观察)。有时,他会对Nova的防御方案提出细微的调整,例如某个火力点的角度偏转0.5度,或者某个陷阱的触发概率进行微调。他的“编译”能力不再局限于战场瞬间,而是开始作用于整个防御体系的构建本身,优化着每一个细节的概率。
Nova则是这一切的大脑和神经中枢。她统筹着资源,监控着进度,处理着海量的数据。她向魔王汇报:
“‘叹息之壁’能量屏障覆盖率达85%,重点区域强度达标。”
“破魔毒素弩箭库存达到12,000支,满足首阶段消耗。”
“暗影紫晶感应炮塔部署12座,覆盖主要通道。”
“莉兰德拉主母报告,外围陷阱网络已布设完成37%。”
“艾丽西亚指挥官报告,地面部队协同演练完成第三轮,效率提升11.2%。”
整个领地,如同一台战争巨兽,正缓缓睁开冰冷的眼睛,露出它由科技与魔法锻造的狰狞獠牙。地底是繁忙的蜂巢,地表是寂静的猎场。每一个人,从最高指挥官到最底层的哥布林工兵,都知道,敌人正在逼近。
他们不再争吵,不再隔阂,至少在表面上。生存的压力和共同的敌人,将他们暂时捆绑在同一辆战车上。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冰冷、能量的嗡鸣、泥土的腥气,以及一种大战将至、令人心脏紧缩的死寂。
铁壁已初步编织完成,只待那金色的洪流,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