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瑞士日内瓦。
地下掩体的空气循环系统正在嗡嗡作响，但这丝毫掩盖不住房间里那股名为“庆幸”的甜腻气息。 以前欧洲联盟议长阿尔弗雷德为首的**“和平派”**代表们，正举着手中的水晶高脚杯，杯中昂贵的陈年香槟在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琥珀色。
“就在刚刚，监测站收到了反馈。” 那名财团掌门人红光满面，指着全息屏幕上那个正在极速接近地球大气层的红色光点群。 “虚空舰队的前锋已经抵达了地球同步轨道。但它们没有开火，也没有释放那种可怕的机械虫子。” “这意味着什么？先生们？” 他得意洋洋地环视四周，像是一位刚刚拯救了世界的先知。 “这意味着，大君接受了我们的投诚！它们是来**‘接管’**防务的，而不是来毁灭的！”
“感谢上帝……” 阿尔弗雷德颤巍巍地抿了一口酒，老泪纵横。 “历史会记住这一刻的。虽然我们背叛了那个叫凌风的独裁者，但我们保住了人类的火种。这是必要的牺牲。”
屏幕上，那支由数十艘**【虚空驱逐舰】**组成的先锋舰队，像是一群黑色的鲨鱼，优雅地滑入了大气层。它们依然保持着无线电静默，那种沉默在这些投降者眼里，被解读为了“高等文明的矜持”。
“快！打开公共频道！” 财团掌门人整理了一下领带，脸上堆起了谦卑的笑容。 “我们要代表地球联邦，向新主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告诉它们，那个反叛者凌风的基地就在月球，我们愿意带路……”
“滋——” 通讯接通了。 然而，回应他们的不是虚空大君的嘉奖，也不是冰冷的机械合成音。 而是一道……光。
一道从旗舰主炮中射出的、刺目至极的紫色光束。
光束并没有瞄准什么军事基地，也没有瞄准凌风的工厂。 它笔直地、毫无怜悯地轰向了……日内瓦。
“轰隆——！！！”
地下掩体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吊灯轰然坠落，砸碎了那一桌精致的酒杯。香槟洒了一地，像血一样刺眼。 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变成了雪花点，最后定格在掌门人那张从狂喜瞬间转变为极度惊恐的扭曲脸庞上。
“为什么？！我们已经投降了啊！” 他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抓着麦克风怒吼。 “我们是盟友！我们出卖了同胞！为什么还要打我们？！”
通讯器里，终于传来了一个冷漠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应。 那不是对他们的回复，而是舰队内部的广播：
【目标：地球。】 【指令：佯攻开始。】 【制造恐慌。吸引火力。掩护主力舰队突袭月球。】 【至于这些虫子的噪音……屏蔽掉。】
“佯……佯攻？” 阿尔弗雷德瘫坐在地上，手中的酒杯滑落，摔得粉碎。 原来，在高等文明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投降”与“合作”。 只有猎物和诱饵。 他们引以为傲的背叛，在对方看来，不过是一次可笑的自我暴露。
“完了……” 老人的眼中失去了光彩。 “我们不仅出卖了英雄，还亲手把恶魔放进了家门……”
月球背面，广寒宫基地。
这里并不知道地球上发生的闹剧。 整个基地依然沉浸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中。巨大的船坞里，第二艘**【鲲鹏级】**战舰的龙骨刚刚铺设完毕，数千名身穿动力装甲的玩家和工兵正在像勤劳的工蚁一样忙碌着。
凌风站在了望塔上，手里拿着那份关于土星环防线的报告，眉头微皱。 “太安静了。” 他低声自语。 “虚空舰队的主力已经消失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雷达扫不到，引力波探测器也没有反应。它们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也许是被吓破胆了？” 老鬼在旁边啃着一根能量棒，含糊不清地说道，“毕竟咱们那一炮‘逐日’太狠了，直接把它们一支舰队送进了太阳里。换我我也得躲起来缓缓。”
“虚空生物不懂恐惧。” 凌风摇了摇头。 他体内的**【玄色灵根】**一直在微微颤动，那种预警的频率越来越高，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而且，地球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遭遇了先锋舰队的轰炸。这不符合常理。” “如果它们要报复，应该集中兵力推平地球，或者直接来找我拼命。为什么要派一支小分队去地球送死，而主力却玩失踪？”
“除非……” 凌风猛地抬起头，看向头顶那片漆黑的星空。 “地球只是幌子。” “它们的目标……是这里！”
话音未落。 异变突生。
并没有爆炸声。 甚至没有火光。 正在船坞中央作业的一台巨型起重机，突然……消失了。 就像是被一块橡皮擦从画纸上抹去了一样。 它原本吊着的一块重达百吨的装甲板，失去了支撑，轰然砸落在龙骨上，发出一声巨响，砸断了两根横梁。
“怎么回事？！起重机呢？” 下面的工人大喊。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物体消失。 一座防御塔、一段围墙、甚至是一辆正在行驶的运输车。 它们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残留，就这样凭空蒸发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个边缘光滑、深不见底的球形空洞。
“警报！警报！” 基地的AI系统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检测到不明力场攻击！” “物质结构崩塌！” “护盾……护盾无效！攻击直接穿透了护盾！”
“这是……【暗物质（dark matter）】。” 凌风看着那些诡异消失的物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认得这种攻击方式。 这是前世游戏后期，虚空大君的亲卫队才掌握的顶级科技。 利用不可见的暗物质流，直接中和掉实体物质的强相互作用力。 物质会瞬间解体为基本粒子，消散在虚空中。 无声，无光，无解。
“敌袭！！！” 凌风对着通讯器狂吼，声音几乎撕裂了声带。 “所有人！撤进掩体！不要碰那些黑色的区域！” “启动**【广寒宫】最高防御协议！” “把所有的能量都给我灌进【桂花树】**里去！”
太迟了。 虚空大君既然选择了偷袭，就不会给人类留下喘息的机会。
月球轨道上空，空间像水面一样波动。 一艘艘庞大得令人窒息的**【暗物质母舰】**，解除了隐形模式，缓缓浮现。 它们通体漆黑，不反射任何光线，就像是宇宙中移动的黑洞。 数量……足足有五十艘。
“嗡——” 五十艘母舰的腹部同时亮起了黑色的光芒。 那是**【暗物质湮灭炮】**。
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波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月面上的建筑。
“啊——！！！” 一名玩家工兵发出了惨叫。 但他只叫了一半。 因为他的下半身突然消失了。切口处没有血流出来，因为血管和肌肉都在瞬间分解成了原子。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化为虚无，最后连意识都消散在了黑暗中。
“快跑！这根本没法打！” “我的机甲！我的机甲不见了！” 恐慌瞬间引爆了整个基地。 面对这种超越认知的打击，人类引以为傲的“虚空合金”装甲，脆得像是一张纸。
轰隆隆—— 刚刚铺设好的**【鲲鹏级】**二号舰龙骨，被一道波束扫中。 那根耗费了无数资源、长达三百米的灵导合金脊柱，在中间断裂、消失。 失去支撑的船体结构轰然倒塌，将下面来不及逃跑的几百名工兵活埋。
“不！！！” 老鬼看着自己心血毁于一旦，双眼充血，抓起一把扳手就要冲出去拼命。 “老子的船！老子的船啊！”
“回来！” 凌风一把揪住老鬼的领子，将他狠狠地甩进了身后的地下掩体。 “别送死！这玩意儿碰谁谁死！”
凌风站在掩体入口，看着外面那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曾经繁忙的船坞变成了死亡的禁区。 无数他辛辛苦苦积攒的设备、资源，在暗物质的侵蚀下灰飞烟灭。 这是降维打击。 是对低级文明赤裸裸的碾压。
“该死……该死！” 凌风握紧了**【麒麟臂】，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鲜血顺着金属指节流下。 他算到了一切，算到了对方会报复，算到了对方会变强。 但他唯独没算到，对方竟然掌握了暗物质武器**，而且……知道了基地的准确坐标！
“有内鬼。” 凌风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如果没有精确的坐标引导，暗物质炮不可能在几十万公里的距离上，精准地定点清除掉基地的防御塔和船坞，而避开了没有价值的荒地。 这是手术刀式的打击。
“既然你们不讲武德……” 凌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红光。 他猛地转身，冲向了广寒宫的最深处——那个控制中枢。
“那就别怪我掀桌子了。”
地下指挥中心。 这里因为有**【太阴真火】**（核裂变）反应堆的保护，暂时还没有被暗物质侵蚀。 但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的岩石不断掉落，警报声响成一片。
“能量输出：30%……正在下降！” “防御阵法：已崩溃80%！” “队长！顶不住了！再这样下去，连地下掩体都要塌了！” 叶青羽的全息投影在闪烁，她的本体还在游戏里，但声音中透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凌风冲到控制台前。 那具嫦娥的枯骨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嘲笑后人的无能。
“起开！” 凌风一把推开枯骨，将双手狠狠按在控制台上。 “纳米虫巢，接管权限！” “目标：【桂花树】（能源塔）。”
“你要干什么？”李国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背景是地球那边的爆炸声，“我们这边也遭到了攻击！根本支援不了你！”
“不需要支援。” 凌风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要启动……【月核共振】。”
“什么？！” 叶青羽和老鬼同时惊呼。 “那是自杀！广寒宫的设计图里说过，一旦启动月核共振，整个月球的地壳都会移位！虽然能产生强大的护盾，但基地也会被地震摧毁的！”
“基地已经毁了。” 凌风看着屏幕上那一盏盏熄灭的生命信号灯。 “如果不这么做，我们连人都保不住。”
“可是……”
“执行命令！” 凌风怒吼一声。 他猛地转动了红色的紧急阀门。
嗡——！！！ 广寒宫深处，那棵巨大的金属“桂花树”，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啸叫。 它的根系深深扎入月球地幔，此刻，它不再抽取能量，而是开始逆向输送。 一股狂暴的、不稳定的灵能波动，顺着根系，注入了月球的核心。
轰隆隆—— 月球，这颗沉寂了亿万年的死星，在这一刻……颤抖了。
地面开始剧烈起伏。 一道道巨大的裂缝以广寒宫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那些正在肆虐的暗物质波束，在遇到地壳运动产生的**【引力乱流】**时，竟然发生了偏转！
这就是凌风的对策。 暗物质虽然能吞噬物质，但它依然受引力的影响。 只要把月球的重力场搅乱，对方的瞄准就会失效！
“滋滋——” 天空中，那些暗物质光束开始乱射。 有的打偏了，射向了太空；有的互相碰撞，发生了湮灭。 基地的压力瞬间减轻。
“趁现在！” 凌风大吼。 “所有人员，进入**【深层休眠舱】**！” “我们要……沉下去！”
随着地壳的裂开，广寒宫的主体结构开始向地下沉降。 这是一场豪赌。 如果沉得不够快，就会被活埋；如果沉得太深，就会被地热烧死。
但凌风没有选择。 他站在逐渐下沉的指挥台上，看着头顶那个越来越小的出口，以及天空中那些依然在徘徊的黑色战舰。
“还没完。” 凌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看向那棵正在过载运转的“桂花树”。 这棵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树干上布满了裂纹，能量核心即将熔毁。
“既然要毁，那就毁得彻底点。” 凌风将**【麒麟臂】插入了桂花树的控制接口。 “老鬼，你之前埋在树下的那些【高爆雷】**，还在吗？”
“在！一直没敢拆！”
“很好。” 凌风按下了起爆键。 “引爆。”
“并且……把爆炸的能量，通过**【空间传送阵】**，反射回去！”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利用桂花树的自爆能量，当作炮弹；利用已经不稳定的传送阵，当作炮管。 目标：虚空舰队的旗舰。
“轰！！！”
地底深处，亮起了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白光。 那棵高达千米的金属巨树，在一瞬间化作了纯粹的能量风暴。 这股风暴并没有向四周扩散，而是被凌风用最后的权限，强行约束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通道。
“嗖——” 一道粗大的白色光柱，从月球地表那个塌陷的大洞中喷涌而出。 它像是一把从地狱刺出的利剑，无视了距离，无视了暗物质的封锁。
瞬间击中了太空中那艘最大的虚空母舰。
“滋——啪！” 并没有剧烈的爆炸。 因为那是**【纯灵力冲击】。 虚空母舰的生物装甲在接触到这种高纯度灵力的瞬间，发生了剧烈的排异反应**。 它就像是一个吃坏了肚子的巨人，开始剧烈抽搐、膨胀。 最后，在太空中炸成了一团绚烂的血肉烟花。
“打中了！” 老鬼在休眠舱里欢呼。
但凌风已经听不到了。 随着广寒宫的彻底沉没，随着头顶岩石的合拢。 世界陷入了黑暗。
基地毁了。 舰队没了。 但他们……活下来了。 并且，在敌人的心脏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黑暗中，凌风紧紧握着那块还没来得及使用的**【星核】**。 “等着吧。” “等我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那一天。” “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亡灵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