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指挥部门口，天刚亮透。他手里还捏着那份刚批完的报表，指节有些发僵。昨晚的事一件接一件，南沟复查、东岭巡查、弹药库新规，他一条条过，直到墙上的挂钟走到六点四十三分才放下笔。
他没去休息，转身出了门。
清晨的风带着露水味，营地里人还不多。几个早起的炊事兵在灶台前忙活，远处传来扫帚划地的声音。林青沿着主路慢慢走，脚步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拐过训练场时，他停了一下。
新兵又在练那招“回身截腕”。动作整齐，但节奏不对。他们只学了样子，没学背后的东西。那一招不是快出来的，是拿命换的。
他没说话，继续往前。
指挥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小雨靠在拐杖上，怀里抱着一叠文件。她比林青早到半个钟头，把昨夜没整理完的签到表重新核了一遍。看到林青走过来，她没动，也没开口。
林青走上台阶，在她旁边站定。
她递出一杯茶，纸杯外面有点湿，应该是刚倒的。
“你该歇会儿了。”
林青接过，杯子暖手。
他低头喝了口，温度刚好。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就这么站着，等晨光一点点爬上墙头。
过了会儿，小雨翻了下手里的本子：“北门那边工人今天要交最后一批工单，我得去核对签字。”
林青点头：“顺路，一起。”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营地，走的是小路，避开主街那些喧闹。百姓已经开始摆摊，有人看见林青，想打招呼，但他摆了下手，那人就识趣地退开了。
小雨跟在他身后半步，拐杖点地的声音很轻。
走到城墙修补处，新砖已经干了大半，泥灰缝也压得平整。林青伸手摸了摸墙面，又蹲下看了看底座的支撑架。
“你昨天调整过的那两根木条，今天早上检查过，没问题。”小雨说。
林青嗯了声，站起身。
两人继续往前，路过一处断墙时，林青忽然停下。
这里是一周前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小雨就是在这儿被弹片划伤了腿。
他低头看着地面那道裂缝，声音低了些：“那天你不该冲出来。”
小雨也停下，拄着拐站稳。
“可我看见你倒下了。”她说，“我不冲，谁冲？”
林青没回头。风吹过来，把他的衣角掀了一下。
很久以后，他才说：“谢谢你。”
小雨愣了下。
这是林青第一次当面说谢谢。以前不管她做了多少，他最多是点头，或者记在本子上。从来不说这两个字。
她轻轻笑了下，没多问。
他们继续走，速度慢了下来。
路上遇到几个巡逻的士兵，敬礼后让到一边。林青回礼，带着小雨从中间穿过。
“你现在走路比前两天稳了。”他说。
“拐杖用顺了。”她说，“腿还是有点沉，但能撑住。”
林青看了她一眼：“今晚你不用值班。”
小雨没反驳，也没推辞，只是点点头：“行。”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轻松了些。
走到生活区岔路口，林青往指挥部方向偏了下头：“我去开会。”
小雨应了声：“我去把今天的轮值表抄一遍。”
林青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
他转过身，看着小雨还在原地。
“今天风不大。”他说。
小雨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
“是啊，适合走路。”她说。
林青嘴角动了下，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小雨站在原地，看他背影走远，才慢慢转身往办公室去。
路上遇到通信员跑过来，手里拿着新的电文。
“林队长！”那人喊，“刚收到消息，西电那边信号恢复了！”
小雨接过电文看了一眼，折好放进怀里。
她继续往前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一点。
进了办公室，她把文件放在桌上，拿起笔准备抄写轮值表。
窗外传来钟声，七点整。
她写了第一行：北门岗，张强、李勇，七点至九点。
笔尖顿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眼门口。
林青应该已经进会议室了。
她低头继续写，字迹很稳。
抄到第三行时，门外有脚步声经过，很快又远了。
她没抬头，只是把笔握得更紧了些。
另一边，林青推开会议室的门。
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赵刚在角落抽烟，看到他进来，把烟掐了。
林青走到主位坐下，环视一圈。
“开始吧。”他说。
会议刚开始，后勤组长站起来汇报物资情况。林青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突然，门被推开。
一个通信兵冲进来，脸色发白。
“报告！”他声音有点抖，“中站……中站发现异常！有人闯入地下库房，触发了警报，现在人跑了，但……”
他喘了口气。
“但库房里的备用通讯设备，少了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