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身体还在地上抽动，嘴角不断涌出黑血。林青站在他面前，铜钱剑还滴着血，刚才那一剑划得太深，几乎把脖子整个割开。
他没时间犹豫了。
老孙背起王虎，头也不回地往墓门冲。小雨踉跄着跟上，耳朵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脖子流到衣领里。
林青低头翻赵刚的口袋，在贴胸口的位置摸到一封油纸包着的信。他扯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夺宝者，格杀勿论”。
落款是：陈玄。
林青眼神一冷。这不是任务指令，是清洗令。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当成弃子。
“走！”他把信塞进怀里，转身就往墓门方向跑。
身后血雾已经开始凝聚，空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半透明箭矢，每一根都对准他们的后背。地面的红纹亮得发烫，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老孙已经扛着王虎跳进了门缝。小雨跟着冲过去，却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
林青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搂住她的腰，借力一滚，两人一起摔进了墓道。就在落地的瞬间，身后传来巨响——石门轰然闭合，震得整条通道都在抖。
几根血箭擦着林青的后背飞过，钉在内侧石壁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黑暗吞没了所有人。
只有滴水的声音，在远处断断续续地响。
林青趴在地上没动，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血箭还在疯狂撞击石门，但再也进不来了。
他喘了口气，慢慢坐起来。右手摸向腰间的火折，甩了几下才点燃。火光很弱，只能照出面前不到三步的地方。
墙壁开始渗水。
不是普通的水，是黑色的，黏稠得像油，顺着石缝往下流。一落地就开始蠕动，慢慢形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小雨靠在他旁边，一只手撑着地，突然尖叫了一声。
那滩黑水碰到了她的手指。
林青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她的手抖得很厉害，脸色发白。
“别碰墙。”他说，“这东西会伤人。”
老孙靠着另一侧墙坐着，王虎躺在他脚边，身上的绳子还在，但胸口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的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念什么，可听不清。
林青把火折递给老孙：“看着点他。”
他自己则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符。血符亮起微光，映出前方地面。
一道暗红色的纹路从门口延伸出去，分出许多支路，像血管一样蔓延进黑暗。有些地方还在缓慢移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这就是血纹迷宫的起点。
“我们得走。”林青说，“不能停在这里。”
老孙点头，重新把王虎扛上肩。小雨扶着墙站起来，走路有点晃。
林青走在最前面，火折交还给老孙。他左手伸出去，示意小雨跟紧。
她没有迟疑，直接把手放了上去。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都很凉。
通道越来越窄，空气变得潮湿闷热。黑水越来越多，墙上、天花板上都有，时不时滴下来一滴，砸在地上就变成人脸，盯着他们看。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林青停下脚步。
左边的路地面平整，红纹清晰；右边的路坑洼不平，还有断裂的痕迹。
他蹲下检查左边的地砖，发现有一块边缘翘起。用铜钱剑轻轻一撬，整块砖松动了。
下面压着一根手指骨。
指甲很长，泛着青灰色，指节扭曲变形，明显不是正常人能长出来的。
林青把它拿出来看了看，扔到一边。
“走右边。”他说。
老孙没问为什么，直接拐进了右边的通道。
才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林青回头，刚才那根指骨不见了。
他没说话，加快脚步。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大。空气中有股味道，像是腐烂的草药混着旧铜器。
小雨的手一直没松开。她的呼吸越来越急，林青能感觉到她在忍痛。
“你还行吗？”他问。
“没事。”她说，“能走。”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阵滑动声。
三人同时抬头。
火光照不到上面，但能看到黑水正从高处往下爬，速度很快，汇聚成一条线，直奔小雨面门而来。
林青一把将她拉低，黑水擦着头发掠过，啪地打在对面墙上，立刻幻化出七八张人脸，齐刷刷转向他们。
“快走！”林青推了一把老孙。
三人开始奔跑。
通道越来越陡，脚下打滑。王虎在老孙背上晃来晃去，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话：“……血脉……接位……”
老孙猛地顿住脚步。
“他说什么？”林青问。
“还是那几句。”老孙皱眉，“像是被人牵着线说话。”
林青回头看了一眼王虎，发现他眼皮底下有红光闪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睛后面游走。
“绑紧他。”林青说，“要是再动，直接封穴。”
他们继续往前。
终于到了一处相对宽敞的空间，地面红纹组成了一个圆形图案，中间裂开一道缝，像是祭坛。
四周有四条通道出口，分别通向不同方向。
林青停下脚步，让老孙放下王虎。
他蹲下来检查王虎的脸色，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已经完全发黑，但心跳还算稳定。
“他还能撑多久？”小雨问。
“不知道。”林青说，“现在的问题是走哪条路。”
他看向四个通道。
每一条都漆黑一片，看不出区别。
火折的光开始变弱。
老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蜡烛，点上后插在地上。光线比火折强一点，但也照不远。
林青走到祭坛边缘，用手摸了摸地面的纹路。那些红痕像是刻进去的，但摸起来温热，还有轻微的搏动感。
“这阵法是活的。”他说。
小雨站到他身边，忽然伸手按住太阳穴。
“我头好晕。”她说，“好像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林青立刻警觉：“说什么？”
“听不清……就是一直在喊‘进来’……”她声音发颤，“让我往前走……”
林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脉搏跳得很快。
他转头对老孙说：“她体质特殊，阴邪避她，但也最容易被影响神志。待会儿你看好她。”
老孙点头。
林青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他从怀里拿出那封密信，撕下一角，放在祭坛中央。
纸片刚落地，四条通道中的一条突然亮了一下。
红纹开始流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就是那边。”林青指着左侧第二条通道。
“太巧了。”老孙低声说，“会不会是陷阱？”
“都到这里了，没得选。”林青说，“总比困死在这强。”
他抱起小雨的手臂：“你能撑住吗？”
她点点头：“我不怕。”
林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知道她怕，但她没退。
他拉着她往前走，老孙扛着王虎跟在后面。
刚进入通道十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祭坛上的蜡烛灭了。
紧接着，墙壁上的黑水全部活了过来，像潮水一样朝他们涌来。
林青猛地抽出铜钱剑，横在胸前：“快跑！”
三人拼命往前冲。
黑水在后面追，速度快得吓人。
通道尽头出现一道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透出一丝冷风。
林青冲到门前，用力推了一下。
门没动。
他回头大喊：“帮忙！”
老孙把王虎放下，和林青一起撞门。
一下，两下，三下——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黑水已经追到背后。
林青一脚踹开门，先把小雨推进去，然后拽过王虎，最后拉上老孙。
四人全部进入的瞬间，铁门重重关上。
黑水拍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拳头砸肉。
林青靠在门边喘气。
眼前是一条新通道，更宽，更高，地面铺着青石板。
两侧墙上挂着青铜灯台，里面竟然还有火光，幽绿色，静静燃烧。
小雨靠在林青肩上，手还在抖。
他低头看她。
她抬起脸，嘴唇动了动。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