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云镇的街道上只剩下防御大阵泛着的淡蓝色微光,偶尔传来几声巡逻修士的脚步声,很快又消散在寂静的巷弄里。云逸尘背着简单的行囊,脚步轻得如同落在雪地上的羽毛,避开了往来的巡逻队,朝着镇西的老宅院走去 —— 那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老仆福伯如今居住的家。
福伯是云家的老仆人,从云逸尘父亲那一代起就在云家当差,后来云逸尘父亲牺牲,福伯便一直照料着年幼的云逸尘,洗衣做饭、缝补衣物,甚至在云逸尘灵根检测失利、被族中子弟嘲笑时,也是福伯默默安慰他,用自己攒下的微薄月钱买灵米给他补身体。对云逸尘而言,福伯早已不是简单的仆人,而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
老宅院的木门还是当年的样式,暗红色的漆皮早已斑驳,门环上的铜绿泛着岁月的痕迹。云逸尘轻轻推了推木门,“吱呀” 一声轻响,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他知道,福伯年纪大了,睡眠浅,这轻微的声响或许已经惊动了他。
果然,院内很快传来熟悉的咳嗽声,紧接着是脚步声,福伯提着一盏油灯,从正屋走了出来。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头发已经全白,佝偻的背影在油灯的光晕中显得格外单薄,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带着往日的温和,看到云逸尘时,瞬间亮了起来。
“少爷?” 福伯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连忙走上前,仔细打量着云逸尘,“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族里有什么事?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没休息好?”
一连串的关心让云逸尘心中一暖,他走上前,接过福伯手中的油灯,搀扶着老人的胳膊:“福伯,我没事,就是想来看看您。外面冷,我们进屋说吧。”
正屋的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老旧的木桌,两把椅子,墙角放着一个炭火盆,里面的炭火还有微弱的火星,散发着淡淡的暖意。云逸尘将油灯放在桌上,扶着福伯坐下,又给老人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 他知道,福伯有夜里喝茶的习惯,而且只喝自家种的粗茶。
福伯捧着茶杯,看着云逸尘,眼中满是慈爱:“少爷如今成了族长,担子重了,要多注意身体。前些日子妖兽袭击,我听说您还亲自上阵杀敌,可把我担心坏了。幸好老天保佑,您平安无事。”
“让您担心了,福伯。” 云逸尘轻声说道,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楚。他知道,自己这一去断龙山脉,归期未定,甚至可能遭遇不测,今日前来,便是要与这位亲人般的老仆告别,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福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放下茶杯,轻声问道:“少爷,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老奴说说,或许老奴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总能替您分担一些。”
云逸尘深吸一口气,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放在桌上:“福伯,这里面装的是‘延年益寿丹’,是我托人从外面买来的,能滋养身体,延长寿命。您年纪大了,要多保重身体,按时服用,不要舍不得。”
福伯看着桌上的玉瓶,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却没有立刻收下,而是摇了摇头:“少爷,您如今是族长,需要用钱用物的地方多着呢。这丹药想必很贵重,您还是留着自己用,或者分给族中需要的人吧。老奴一把老骨头了,活了这么大岁数,已经很满足了,不用这么贵重的东西。”
“福伯,这丹药您一定要收下。” 云逸尘将玉瓶推到福伯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恳求,“您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比我的亲人还要亲。这是我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我心里会不安的。而且,我希望您能健健康康的,等我回来,还想再吃您做的红烧肉呢。”
提到红烧肉,福伯的眼中泛起怀念的光芒。云逸尘小时候最爱吃福伯做的红烧肉,每次灵根检测失利或者修炼遇到瓶颈时,福伯都会做上一碗,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安慰他 “少爷是有大福气的人,以后定会有出息”。
“好,好,老奴收下,老奴收下。” 福伯拿起玉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老奴等着少爷回来,到时候一定给您做最拿手的红烧肉,让您吃个够。”
云逸尘看着老人欣慰的笑容,心中的酸楚更甚。他从储物戒中又取出一袋灵石,放在桌上:“福伯,这是一些灵石,您拿着。院子里的房子有些漏风,等天气暖和了,您找工匠修一修。平时多买点好吃的,别总舍不得花钱。”
“少爷,这灵石我不能收!” 福伯连忙推辞,“老奴每月有月钱,足够用了。您当族长,要花钱的地方多,这些灵石您留着用。”
“福伯,您就别推辞了。” 云逸尘按住老人的手,语气坚定,“这不仅是我的心意,也是父亲的心愿。父亲当年常说,您是云家的功臣,要好好待您。您要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亲人了。”
提到云逸尘的父亲,福伯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老奴听少爷的,老奴收下。”
云逸尘看着福伯将灵石收好,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那棵老槐树 —— 那是他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种下的,如今已经枝繁叶茂,即使在冬天,也能看到粗壮的枝干伸向天空。
“福伯,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托付您。” 云逸尘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我要离开青云镇一段时间,去东方的断龙山脉,寻找突破修为的机缘。族中的事务,我已经托付给了大长老和林小婉师妹,但这老宅院,还有云家的一些旧事,我放心不下,想拜托您多照看。”
福伯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连忙站起身:“少爷,断龙山脉那地方多凶险啊!您怎么能一个人去?要不您再等等,等族中修士再成长一些,让他们陪您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福伯,我必须去。” 云逸尘转过身,眼中满是坚定,“如今青云镇危机四伏,血瞳魔狼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只有尽快提升修为,才能守护好云家,守护好青云镇。而且,我还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不能再等了。”
他没有提及苏浅雪,却知道,去琉璃仙宫寻她的承诺,也是支撑他前行的重要力量。
福伯看着云逸尘眼中的坚定,知道自己无法劝阻,只能叹了口气:“好吧,少爷,老奴知道您的脾气,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您放心,这老宅院,老奴会好好照看,院子里的老槐树,老奴会按时浇水施肥,等您回来的时候,一定还是枝繁叶茂的。云家的旧事,老奴也会记在心里,若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您尽管说。”
“多谢您,福伯。” 云逸尘心中满是感激,“我走之后,您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去祖宅找林小婉师妹,她会帮您解决。还有,您年纪大了,不要太劳累,院子里的活要是干不动,就找个帮工,不要勉强自己。”
“老奴知道了,少爷。” 福伯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不舍,“您在外一定要多保重,遇到危险不要逞强,实在不行就回来,青云镇永远是您的家,老奴永远在这里等着您。”
云逸尘看着老人眼中的泪光,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他走上前,再次搀扶着福伯,轻声说道:“福伯,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您早点休息,记得按时服用丹药。”
福伯点了点头,陪着云逸尘走到门口。他看着云逸尘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轻声说道:“少爷,一路平安。老奴等着您回来吃红烧肉。”
云逸尘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大步朝着巷口走去。他不敢回头,怕看到福伯不舍的眼神,会忍不住放弃前行的决心。
福伯站在门口,提着油灯,看着云逸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关上木门。老人靠在门上,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滴在斑驳的门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知道,自家少爷这一去,必定是凶险重重,但他也相信,自家少爷是有大福气的人,一定能平安归来,就像当年少爷的父亲一样,是个能担当、能守护的英雄。
云逸尘走出巷口,回头望了一眼老宅院的方向,油灯的光芒还在窗户上闪烁,如同黑暗中的一颗星辰,温暖而明亮。他握紧手中的 “尘缘” 剑,胸口的青冥古玉传来淡淡的暖意,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
“福伯,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吃您做的红烧肉。” 云逸尘在心中默念,转身朝着东方的断龙山脉方向走去。夜色中,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却带着对亲人的牵挂,对家园的责任,以及对未来的坚定,一步步走向那片充满未知与挑战的险地。
而老宅院的正屋中,福伯将那枚装着 “延年益寿丹” 的玉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枕边,又将那袋灵石收进木箱的最底层。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色,轻声呢喃着:“老爷,您放心,少爷长大了,有担当了。老奴会好好照看宅院,等着少爷回来,等着少爷成为真正的英雄,守护好云家,守护好青云镇。”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老人的脸上,映出他满是期盼的眼神。这一夜,青云镇寂静无声,却有一份深厚的情谊,一份沉重的嘱托,在夜色中静静流淌,支撑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在未知的道路上,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