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诗涵娘家待了两天,林宇几乎天天被吴爸拽着喝酒。老丈人拿出的陈酿后劲十足,几杯下肚便晕乎乎的,到了第三天清晨,宿醉的头痛让他实在扛不住,跟正陪着吴妈逗孩子的吴诗涵打了声招呼,便推门出来透气。
清晨的小泉市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抬头望去,数不清的悬浮汽车正沿着透明的空中轨道奔流不息,银灰色的车身反射着朝阳的金光,像一群穿梭在楼宇间的游鱼。地面上的街道反倒空旷了许多,偶尔有几辆磁悬浮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过,路口的智能信号灯根据车流自动调节着节奏——记忆中早晚高峰堵成长龙的景象,早已成了泛黄旧照片里的故事。
信步走着,街角一栋棱角分明的白色建筑吸引了他的目光。招牌上“小泉市第一小学”的字样在晨光里格外清晰,林宇心头一动,放慢脚步走了过去。门口的智能门卫识别出他的联邦公民身份,只是温和地提醒了一句“请保持安静,勿扰课堂”,便放行让他随意参观。
教学楼的走廊铺着浅灰色的吸音地毯,脚步踩上去悄无声息。林宇走到一间教室门外,透过双层隔音玻璃往里看,只见讲台后的老师正站在巨大的虚拟投影前,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一幅立体的引擎结构图便在孩子们眼前缓缓旋转。
“……曲率引擎通过压缩前方空间、扩张后方空间实现超光速跃迁,缺点是启动时需要消耗巨量反物质;而曲步引擎则是利用空间褶皱进行短距离跳跃,虽然速度稍慢,但能量利用率更高,适合星系内巡航……”老师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条理清晰,深入浅出。
底下坐着的孩子们不过八九岁的模样,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一个个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手里的光脑笔在虚拟笔记本上飞快记录,偶尔有人举手提问,问题竟直指两种引擎的空间扰动差异。
林宇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眼底掠过一丝惊讶:“现在的小学都开始讲这些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全民基因优化完成后,人类的神经反应速度和记忆力都翻了数倍,普通课本里的加减乘除、基础物理早已满足不了孩子们的求知欲,课程难度自然要跟着时代水涨船高。
他轻轻挪到隔壁教室,这里的景象更让他有些恍惚。投影仪上滚动着一行行螺旋状的字符,老师正带领孩子们朗读着星际通用语的基础句式,稚嫩的童声整齐划一,带着独特的韵律感。那些曾经只在星际公约文件里见过的符号,如今正被蓝星的孩子们朗朗念出。
林宇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望着教室里认真跟读的身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从地面拥堵的汽车到空中奔流的悬浮车,从背诵古诗到解析引擎原理,从学习外语到操练星际通用语……蓝星联邦早已在潜移默化中完成了蜕变,方方面面都在朝着星际文明的标准看齐。
“等打赢了海瑞恩帝国,扫清了星域障碍……”他望着窗外掠过的悬浮车,目光渐渐变得悠远,“真正的星际大航海时代,就真的要来了。到那时候,这些孩子说不定就是第一批驾驶星舰闯荡星海的领航者呢。”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仿佛一条通往未来的金色甬道。
临近中午,林宇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对正在帮吴妈择菜的吴诗涵扬声道:“诗涵,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去雷哥那儿坐会儿,跟他叙叙旧。”
吴诗涵直起身擦了擦手:“要不要我陪你去?雷哥上次跟我问起你呢。”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晚上回来给你带他那儿的招牌卤味。”林宇笑着摆摆手,转身走出院门。
站在巷口的空地上,他抬手在手环上轻点两下,一道淡蓝色的光束直冲天际。不过片刻,引擎的低鸣由远及近,一艘银灰色的小型星舰破开云层,腹部的反重力装置喷射出柔和的白光,缓缓悬停在离地面三米高的位置。星舰侧面印着的联邦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流线型的舰身勾勒出利落的线条,显然是军用改装的民用款。
“哇!是星舰!”“快看那型号,好像是去年军方特供的‘游隼’款!”
周围路过的街坊纷纷停下脚步,仰头望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手环镜头齐刷刷对准天空,惊叹声此起彼伏。林宇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他踩着星舰放下的合金踏板走进驾驶舱,舱门闭合的瞬间,还能听见外面孩子们兴奋的尖叫。
星舰缓缓升空时,林宇看着舷窗外那些仰望的面孔,心里明镜似的——在如今的蓝星,悬浮汽车确实早已普及,就像几十年前的自行车一样,普通家庭花两个月收入就能买辆基础款,上下班通勤、短途旅行都用得上。
可星舰完全是另一回事,哪怕是最小型的民用款,价格也抵得上二十辆顶级悬浮车,普通人就算省吃俭用,不吃不喝攒上五年,才能勉强凑够首付。
更重要的是,联邦为了优先保障军工生产,把有限的稀有金属和能源都倾斜给了军团的战舰建造,民用星舰的产量被卡得极严。每年定额生产十万艘,这数字听起来不少,可放眼整个联邦——算上蓝星原住民和陆续迁来的外星移民,总人口早就突破了九十亿。
林宇调出联邦户籍系统的后台数据,目光落在那串触目的数字上:被限制离星的两亿岛国居民除外,有资格购买民用星舰的人口超过八十四亿。八十四亿人抢十万艘星舰,平均八万多人才能分到一艘,这概率比中头奖彩票还低。
他记得上次看民生报告,有位住在月球基地的工程师,从六年前就开始排队登记,到现在还在摇号池里等着,每次星舰发售日都守在终端前,却连个末等奖都没中过。
“说到底,还是资源太紧张了。”林宇轻叹了口气,操控着星舰汇入空中航道。舷窗外,无数悬浮汽车像沙丁鱼一样在低空轨道里穿梭,而星舰航道上则空旷许多,偶尔有几艘掠过的,也大多是印着公务标识的联邦 星舰。
他知道,要等联邦彻底摆脱海瑞恩帝国的威胁,把生产线从军工转向民用,让星舰真正走进寻常百姓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星舰冲破云层,朝着雷哥所在城市的商业中心飞去,引擎的嗡鸣在蓝星澄澈的天空里拉出一道淡淡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