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新月”总部顶层的战略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厚重的隔音材料将都市的喧嚣彻底隔绝,只余下中央全息投影设备运行时细微的嗡鸣。巨大的三维海图悬浮在空气中,深邃的蓝色背景上,马里亚纳海沟那道地球最深的“伤疤”被精确勾勒,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幽暗气息。
而在代表“挑战者深渊”的边缘地带,一个不断闪烁的猩红光标,如同恶意的眼睛,死死钉在那里——正是“深空之眼”捕捉到的异常几何体信号源。
苏蔓刚刚结束的情报简报,像一块寒冰投入本就凝滞的空气,激起了无声的涟漪。
“‘涅柔斯公司’的动静,比我们预估的最坏情况还要糟糕。”苏蔓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跳脱,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焦灼,她快速切换着投影上的资料页面,“他们以‘深海设备故障打捞’和‘极端环境生态影响评估’为幌子,不仅迅速拿到了相关国际机构的许可,而且集结的船队规模远超常规科考需求。核心是那艘刚刚下水、技术保密的万米级母船‘深渊探索者号’,配备了最先进的声纳和机械臂。”
“更关键的是,随行人员名单经过多重伪装,但我们交叉比对后发现,里面混进了几个极度危险的家伙——有在国际刑警组织挂名的军火掮客,有专门研究破解古代封印的‘考古学家’,最让人不安的是,还有一个被欧盟超自然现象管理署列为‘极度危险’的灵媒,代号‘低语者’。”
“灵媒?”唐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在万米深海搞通灵?他们是觉得下面有亚特兰蒂斯的亡魂需要超度吗?”
“恐怕不是超度亡魂那么简单,”陆景深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像磐石般稳定着众人的情绪,“结合射月之前的感应,‘深渊之门’的目标很可能不仅仅是找到‘定海之韵’,他们可能认为那件遗物本身具有某种‘意识’,或者其外部存在着需要特定仪式才能破解的强大封印。携带灵媒,是为了强行沟通或干扰,甚至……操控。这是一种不计后果的疯狂行为。”
射月沉默地凝视着那个猩红的光标,右手掌心那点微缩星辉不受控制地轻轻悸动。自从确认这处深海异常与星辰遗物相关后,那种遥远而微弱的呼唤感,如同穿过无尽黑暗的蛛丝,变得清晰了一线,带着一种古老的悲怆与急切。
“他们如此急迫,甚至不惜动用这种非常规手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掌握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关键信息,胜券在握;要么,就是留给我们的时间,比想象的更少。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至少,要弄清楚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陆大哥,你之前提到的‘守海人’……”苏蔓转向陆景深,眼中混合着期待和不安,“有回音了吗?他们……愿意伸出援手吗?”
陆景深微微颔首,但眉宇间凝聚的凝重并未化开:“联系是联系上了,但过程颇为周折,结果也并非简单的应允。‘守海人’并非一个有着固定地址的组织,他们更像是一个依循古老血脉誓言和海洋契约存在的隐秘族群,踪迹遍布全球大洋的未知角落。我动用了家族传承的一枚‘潮音螺’信物,才在南海一处远离航线的珊瑚环礁附近,遇到了他们的一位‘巡波者’。”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巡波者传达了‘守海人’长老会的决议:可以一见,但有两个不容更改的条件。第一,他们只愿见射月一人。第二,会面地点不在任何陆地,须由他们指定海上坐标,由他们接引。”
“只见月月一个人?”苏蔓立刻提高了音量,脸上写满了不赞同,“这太冒险了!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万一这些‘守海人’本身就和‘深渊之门’有瓜葛呢?”
唐璐也理性地分析:“信息不对称,单独赴约的风险系数过高。我们无法评估对方的真实意图和实力。”
射月没有立刻回应。她闭上眼,更深层地感受着掌心星辉与那遥远深海之间若有若无的共鸣。那是一种超越了语言和逻辑的直觉,源于她体内苏醒的星辰本源。
片刻后,她睁开眼,目光清亮而坚定,扫过担忧的同伴:“风险确实存在,无法完全排除。但反过来想,若‘守海人’真与‘深渊之门’同流合污,以他们的神秘和能力,有更直接的方式对付我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这更像是一种……古老的试探,或者说,是他们遵循某种传承仪轨的必要步骤。这个机会,我们不能错过。我去。”
(第七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