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那个敏感而自卑的杨华，听到奶奶这番话，必然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和羞愧，认为自己无能，才让奶奶受此委屈。
但此刻，杨华的灵魂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融合体。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了奶奶粗糙干裂的手掌。
“奶奶，我知道占了楼道不对。”他的声音恢复了温和。
“但我们不是故意要妨碍别人，是实在没办法。而且，错归错，不代表她就可以随意侮辱您，侮辱我们家的尊严。”
他看着奶奶浑浊却依然慈爱的眼睛，语气坚定：
“尊严不是靠忍气吞声换来的。以前是孙儿没用，让您受了太多委屈。但从今往后，不会了。”
奶奶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孙子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带着点怯懦和闪躲，而是变得沉稳、坚定，甚至…有种她看不懂的深邃。
说话的语气，也少了少年的羞涩和毛躁，多了种难以言喻的从容。
“华仔，…”奶奶欲言又止。
“奶奶，我没事。”杨华露出一抹让奶奶安心的笑容。
“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想通了很多。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没有详细解释在郊外树林的死里逃生，也没有提及脑海中多出的那段光怪陆离的修真记忆。
这些对于奶奶来说，太过惊世骇俗。
他站起身，准备动手收拾楼道里的废品：
“这些东西老堆在这儿确实不是办法，我帮您挪到楼下那个废弃的自行车棚角落去，跟居委会打声招呼，应该问题不大。”
他的动作麻利而有力，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奶奶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中疑惑更深，但终究化为了无声的叹息和一丝微弱的期盼。
孙子，好像真的长大了。
将废品妥善安置好后，杨华回到逼仄的家中。
奶奶已经做好了饭。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却让杨华倍感温馨。
吃完了饭，看着家徒四壁的景象，以及奶奶脸上那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他心中那个“尽快赚钱”的念头愈发强烈。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心中默念着这句来自凌云霄记忆，与此世文化奇妙契合的谚语。
“当务之急，是解决‘钱’这个最现实的问题。没有经济基础，一切都是空谈。”
此时距离国庆假期结束还有三二天，留给他赚钱的时间并不多。
他仔细翻阅着杨华原本的记忆，试图找到快速赚钱的门路。
做家教？他成绩原先虽好，但毕竟只是个高中生，近一年来已大幅下滑，谁愿意要他？
打零工？且说人家要不要他这个未成年人，餐馆服务员、发传单之类，同样收入微薄，且耗时耗力，对他提升自身实力毫无益处。
“看来，常规路径是行不通了。”杨华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必须利用我现在的‘优势’。”
他的优势是什么？是融合后远超常人的精神力、感知力，是凌云霄浩如烟海的记忆知识。
尽管其中绝大部分关于修行、战斗、炼丹、炼器的知识，在这个灵气稀薄、法则不同的世界几乎无法直接应用，但总有一些边角料，或许能派上用场。
比如，辨识物品价值的能力？或者说，捡漏？
想到这里，他心中微微一动。
“奶奶，我出去转转。”杨华对正在厨房忙碌的奶奶说道。
“刚吃完饭，你去哪？”
“嗯，有点闷，随便走走，很快回来。”
离开了筒子楼区，杨华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离棚户区不算太远，却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古玩文化街。
这里与他平日活动的区域截然不同。
街道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店铺，檐角飞翘，牌匾厚重。
空气中飘散着檀香、旧书卷和若有若无的茶香，取代了筒子楼附近的市井烟火气。
来往行人大多步履从容，衣着体面，或手持折扇，或腕戴珠串，言谈间透着一种与金钱和闲暇相关的优越感。
杨华这身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运动服，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好奇，乃至一丝轻蔑。
若是从前那个敏感自卑的杨华，恐怕早已面红耳赤，低头疾走。
但此刻，他只是泰然自若地承受着这些目光，灵魂深处属于凌云霄的那份傲然，让他对这等凡俗的势利眼浑不在意。
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延伸出去。
融合神识后，他的灵觉虽远不及前世万一，却也远超常人。
他能隐约感受到一些店铺里传来的、或温润、或清凉、或晦涩的微弱气息。
那是一些蕴含着特殊能量场的古物，尽管在这个世界，它们可能只是被称为“有年头”、“有包浆”的老物件。
循着一处较为嘈杂、气息也相对驳杂的方向走去，他来到了一家名为“聚宝斋”的店铺门前。
店里面宽敞的大厅里围着一圈人，气氛热烈。
“赌玉？”杨华心中一动。
在凌云霄庞杂的记忆碎片中，有过关于辨识灵石、矿脉的零星记载。
那些记载虽与这个世界的赌石并非一回事，但那种通过感知能量、纹理来判断内部蕴含物的原理，或有相通之处。
他不动声色地挤进人群。
只见中央摆着几张铺着红绒布的长条桌。
桌上面堆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原石毛料，从皮壳看，有黑乌沙、黄盐沙、白蟒带等，品相各异。
一个穿着绸缎唐装、脑满肠肥的中年老板，正口若悬河地介绍着，旁边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眼神警惕的保安。
围观者大多衣着光鲜，非富即贵，手指间戴着硕大的金戒指或翡翠扳指，彼此交谈着切口行话，对桌上的石头指指点点。
有人当场买下石头，交给一旁的解石师傅操作。
刺耳的切割声时而响起，随之而来的，或是赌涨者的狂喜惊呼，或是赌垮者的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