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屏幕还亮着李川的背景资料摘要。助理刚走，办公室门合上的声音还没散尽，他正准备继续往下看，邮箱提示音突然响了。
一封匿名邮件，标题只有四个字：你们完了。
他点开，正文空着，附件是一张模糊照片——墙角一块未封板的保温层，边缘露出灰白色泡沫材料，像是被刻意放大过。下面一行小字：“消防不过关，等着查封吧。”
陈砚舟没动，也没皱眉。他把照片放大，盯着那块材料边缘看了三秒，然后打开工程系统，输入材料编号，三分钟后，一份由省质检院出具的A级防火检测报告跳了出来。
“又是老套路。”他低声说，语气像在吐槽食堂今天又卖红烧肉。
他顺手把邮件转发给法务部，备注一句：“留痕，溯源，别让他们删了服务器记录。”接着拨通周强电话：“工地现在谁在轮班？”
“我表弟带两个体校的兄弟，两小时一换。”周强声音嗡嗡的，估计正在健身房举铁，“咋了？”
“有人往我们头上泼脏水，你让表弟盯紧点监控，特别是三楼东侧走廊，拍到什么异常先存档，别打草惊蛇。”
“懂了，逮住直接按地上？”周强咧嘴笑。
“不急。”陈砚舟靠向椅背，“让他们拍，拍得越多越好。咱们的材料合规，流程透明，就怕他们不闹。”
挂了电话，他又给市消防局打了过去，语气平得像在订外卖：“您好，我是江川中心大厦项目负责人，我们最近接到一些关于装修材料安全性的质疑，为避免误会，想主动申请一次突击检查。”
对方愣了下：“你们自己要求查？”
“对，越快越好。”陈砚舟说，“我们不怕查，就怕有人说我们躲。”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笑了：“行，明天上午九点，我们派组过去。”
“谢谢您。”陈砚舟挂断，翻开笔记本，蓝笔写下：“消防复查——已预约，主动报备。”红笔在旁边画了个圈，像在标记某个猎物的轨迹。
第二天一早，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出现在工地门口，手里拎着两杯豆浆，递给等在那儿的消防检查组组长一杯：“天冷，喝点热的。”
组长接过，有点意外：“你还真挺配合。”
“该配合的必须配合。”陈砚舟笑了笑，“毕竟房子是给人住的，不是用来炒话题的。”
一行人进楼，项目经理早已候着，手里抱着厚厚一叠文件。每走到一处施工节点，材料样本、采购合同、检测证书一样不少。到了三楼东侧，正是昨天照片里的位置，技术员当场拆开一小段墙体，展示内部结构。
“这是聚氨酯泡沫，但外层有双面铝箔阻隔，整体燃烧性能达到A级，耐火极限超过两小时。”技术员说得干脆。
检查员用便携仪器测试表面阻燃性，数值稳定达标。他抬头看了看墙上贴着的公示牌，上面清清楚楚印着材料名称、批次、检测结果和监督电话。
“你们还贴这儿？”他问。
“贴出来，谁来都看得见。”陈砚舟说，“省得有人拿半张图编故事。”
检查员点点头，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工地另一头，两个穿着电工服的男人缩在楼梯间角落。其中一个拿着手机，刚收起拍摄界面。
“拍到了吗？”另一个问。
“拍了，那块泡沫特写，发老吴那边，标题我都想好了——‘黑心开发商偷工减料，消防材料竟用易燃泡沫’。”
“会不会穿帮？听说这项目验收特别严。”
“怕啥，网友又不懂材料分类，看到‘泡沫’俩字就够他们炸了。”他冷笑，“反正又不是我们造的，爆了算他们的，钱是我们的。”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脚步声。
“哟，二位水电工大哥，这么早来修电路？”
两人猛地回头，是周强表弟，带着两个高壮的体校生，堵在楼梯口。
“我们……巡查线路。”一人结巴。
“巧了。”表弟掏出对讲机，“我刚跟工程部确认过，今天没安排任何水电检修。而且——”他指了指对方腰间的工具包，“你们带的是家装维修包，我们工地用的都是工业级绝缘套件。”
另一人想往外冲，被体校生一把拦住。
“别动粗啊！”那人喊。
“不动粗。”表弟笑嘻嘻，“就是请你们去办公室坐会儿，喝杯茶，聊聊你们到底修哪条线路。”
两人脸色发白。
消息很快传到陈砚舟耳朵里。他正在陪检查组走最后一条通道，听完汇报后，只说了句：“拍了多久？”
“从昨天下午三点到今天早上，重点区域全覆盖。”助理答。
“把视频剪一下，分三段。”陈砚舟说，“一段给警方备案，一段存公司内网，第三段——等他们发负面新闻那天，我们同步放出，标题就叫《有人冒充工人潜入工地偷拍，我们全程记录》。”
助理点头记下。
检查接近尾声，组长合上记录本，看向陈砚舟：“你们这项目，是我今年查过最规范的。”
“谢谢。”陈砚舟递上整改建议接收单，“有问题我们立刻改。”
“基本没问题。”组长顿了顿，“但你们主动申请检查这事，我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我知道，有人想让我栽在看不见的地方。”陈砚舟语气平静，“既然躲不开，那就摊开晒。”
组长拍拍他肩膀：“年轻人，有担当。”
中午十二点，检查组离开。陈砚舟回到工地临时办公室，关上电脑，把今日所有文件归类存档，在系统任务进度条下标记“消防审核通过”。他望了眼窗外，阳光洒在建筑外墙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他拿起红笔，在笔记本上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笔尖干净，没沾墨迹，像一把始终清醒的刀。
手机震动。
助理发来消息：“c公司刚提交了七项应急预案脚本，全部按您要求细化到责任人和时间节点。另外，李川团队回复了合同附加条款，同意言论报备。”
陈砚舟回：“把预案打印一份送到会议室，下午两点，我要看。”
刚发完，邮箱又响。
新邮件，无标题。
他点开，附件是一段十秒短视频。
画面晃动，角度隐蔽，拍的是工地三楼走廊。一个穿电工服的男人蹲在地上，用美工刀割开墙角泡沫层，低声说：“拍到了，就说他们用劣质材料，省成本！”
陈砚舟看完，没删，直接转发给公关团队，附言：“准备好回应口径，等他们发稿。”
他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警车刚走，周强表弟正带人清理楼梯间遗留的工具包。
远处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离工地后巷，驾驶座上的人低头看了眼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素材已传，准备发稿。”
陈砚舟站在窗前，没动。
他知道，这一波只是开始。
而他早已把刀磨好。
他转身坐下，翻开笔记本，在蓝笔页写下：
“舆论战开启，应对策略：
全程录像反制；
主动公开检测数据；
等对手出手，再一击封喉。”
写完，他合上本子，端起桌上凉透的豆浆喝了一口。
豆腥味混着甜腻在嘴里散开。
他皱了皱眉，把杯子搁下。
这时，手机再次震动。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他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
“陈总，听说你在找拍视频的人？”
陈砚舟眼神一凛，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却仍保持着镇定的语气：“是我，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
对方冷笑一声：“陈总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现在放弃这个项目，对你我都好。”
陈砚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屑：“就凭你这几句威胁？你觉得可能吗？”
检查员拿着检测仪器，在墙体上仔细扫描，眼睛紧紧盯着仪器上的数据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问题的角落。每扫描完一处，他都会认真记录下数据，并与标准数值进行对比。陈砚舟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检查员的动作，心里默默计算着检查的进度。当检查到一处窗户安装时，检查员发现窗户的密封胶有一些细微的裂缝，他立刻皱起眉头，指着裂缝对项目经理说：“这里的密封胶有问题，虽然现在看起来问题不大，但时间长了，可能会影响窗户的密封性和保温性，必须马上处理。”项目经理连忙点头，掏出手机安排工人过来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