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钢笔第三次停在史料册的“莱阳惨案”条目时,老城区的暮色刚好漫过莱阳巷的青石板,将巷尾那座废弃的民国校舍染成暗褐。纸页上的黑白照片里,一群学生模样的青年站在校舍前,笑容青涩,其中一个穿蓝布旗袍的女子眉眼清绝,鬓边别着一朵白梅——这是他来莱阳巷做历史普查的第三个月,为了整理民国时期的地方史料,却意外被这个名叫公孙九娘的女子吸引。
莱阳巷是城里最后一片保留着民国风貌的老城区,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侧的洋楼、四合院大多空置,墙皮剥落,藤蔓缠绕,只有巷尾的民国校舍还保留着相对完整的轮廓。据史料记载,1940年,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惨案,以公孙九娘为首的爱国学生因组织抗日宣传,被日军残忍杀害,遗体被草草埋在校舍后的空地里,至今没有找到确切的埋骨之处。
林砚的祖父曾是莱阳巷的居民,也是当年惨案的幸存者,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小砚,莱阳巷里有冤魂,尤其是那个公孙九娘,她死得太冤了,你一定要找到她的埋骨地,让她安息。”
可城市更新的浪潮不会为历史停留。“鼎盛地产”拿下了莱阳巷的拆迁项目,负责人赵凯带着规划图闯进林砚的临时工作室,语气傲慢:“林先生,别再摆弄这些没用的旧东西了,三个月内清空巷区,这里要建高端住宅小区,补偿款给你三倍,够你在新城区买套大公寓了。”
“我不搬。”林砚握紧手中的钢笔,指节发白,“这里埋着几百个冤魂,是莱阳的历史,不能就这么拆了。”
赵凯冷笑一声:“什么冤魂,都是封建迷信!我告诉你,这项目是市里重点工程,你不搬,我就强拆!”
接下来的日子,赵凯的人频频上门骚扰。他们在工作室门口堆建筑垃圾,断水断电,甚至半夜敲门恐吓。林砚整夜守在工作室,看着桌上公孙九娘的照片,心里满是焦灼。他知道,自己不仅要完成历史普查,还要找到公孙九娘的埋骨地,阻止拆迁,让冤魂安息。
怪事是从一个雨夜开始的。那天晚上,暴雨倾盆,林砚正在整理史料,突然听到工作室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淡淡的白梅香。他以为是幻觉,可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蓝布旗袍的女子站在门口,长发微湿,鬓边别着一朵白梅,眉眼与照片里的公孙九娘一模一样。
“你是谁?”林砚惊得站起身,心脏狂跳。
女子的声音轻柔而悲伤,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我叫公孙九娘,是这莱阳巷的孤魂。先生既在追查当年的惨案,可否帮我一个忙?”
林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遇到了公孙九娘的鬼魂。他定了定神,点了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我要找到当年一同遇害的同窗的埋骨地,让他们魂归故里;我还要找到日军当年的罪证,让世人知道真相,不让这段历史被遗忘。”公孙九娘的眼里噙着泪水,“拆迁队即将动工,一旦挖开校舍后的空地,我们的魂魄就会消散,永世不得超生。”
林砚的心里一阵刺痛。他答应了公孙九娘的请求,从那天起,公孙九娘的魂魄便时常出现在他身边。她会指引他寻找史料线索,告诉他当年学生们经常聚集的秘密地点,还会在他遇到困难时,用微弱的灵力帮助他——比如在停电的夜晚,让油灯自动点亮;在他被拆迁队的人纠缠时,让他们莫名感到心慌,狼狈离去。
在公孙九娘的指引下,林砚在民国校舍的阁楼里,找到了一个尘封的木箱,里面装着当年学生们的日记、传单和一本日军的罪证手册。日记里详细记录了他们组织抗日宣传的经过,以及被日军抓捕、杀害的全过程;罪证手册里则记录了日军在莱阳巷的暴行,还有当年参与惨案的日军军官的姓名和照片。
林砚还在校舍后的空地里,通过考古勘探,找到了一批白骨,经鉴定,正是当年遇害学生的遗骸。他将这些证据整理好,提交给了市文物局和历史博物馆,希望能阻止拆迁,建立纪念公园。
可赵凯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打通了县里的关系,拿到了强制拆迁令,带着施工队闯进莱阳巷,想强行动工。“林砚,别再阻碍我了!这些破骨头、旧本子值几个钱?赶紧让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林砚挡在施工队面前,手里拿着罪证手册:“赵凯,这里是历史遗迹,是冤魂的埋骨地,你不能拆!这些罪证足以证明这里的历史价值,你再敢动工,我就向媒体曝光你!”
赵凯恼羞成怒,挥手让手下动手。就在这时,公孙九娘的魂魄突然现身,她的身影变得巨大,长发无风自动,眼里满是怒火。“谁敢动这里,我就让他血债血偿!”
施工队的人看到公孙九娘的鬼魂,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后退。赵凯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虽然不信鬼神,可此刻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也难免心生恐惧。他狼狈地带着施工队离开了莱阳巷,扬言要找“大师”来对付公孙九娘。
可赵凯并没有善罢甘休。他找到了一个自称“能驱邪”的假道士,带着他和一群打手,再次闯进莱阳巷。假道士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桃木剑,念着晦涩的咒语,可公孙九娘的魂魄毫发无损,反而让假道士莫名摔倒,出尽了洋相。
“装神弄鬼!”赵凯气急败坏,让打手们强行挖掘校舍后的空地。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公孙九娘的魂魄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那些被挖出的白骨竟然开始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她的悲愤。
林砚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悲痛。他立刻联系了媒体和文物局的工作人员,他们很快赶到现场,制止了赵凯的行为。媒体将此事曝光后,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网友们纷纷谴责赵凯的行为,要求保护莱阳巷的历史遗迹,为冤魂平反。
上级部门介入调查,发现赵凯的拆迁项目存在违规操作,还涉及行贿、伪造文件等多项违法行为。赵凯被依法逮捕,拆迁项目被紧急叫停。莱阳巷被列为“市级历史文化街区”,文物局投入资金,对民国校舍进行修缮,建立了“莱阳惨案纪念公园”,将遇害学生的遗骸重新安葬,立碑纪念。
公孙九娘的心愿终于了结。那天晚上,林砚在纪念公园的墓碑前,看到公孙九娘的魂魄站在月光下,鬓边的白梅格外鲜艳。她穿着蓝布旗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神里的悲伤渐渐消散。
“林先生,谢谢你。”公孙九娘的声音轻柔,“我和同窗们可以安息了,这段历史也不会被遗忘了。”
林砚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舍:“九娘,保重。”
公孙九娘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月光一样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白梅香,萦绕在墓碑旁。“林先生,后会有期。愿你珍重,愿莱阳巷永远安宁。”
林砚站在墓碑前,泪水掉了下来。他知道,公孙九娘的魂魄已经安息,而这段历史,会永远被铭记。
从那以后,林砚留在了莱阳巷,担任纪念公园的管理员。他每天都会擦拭墓碑,整理史料,给前来参观的游客讲述当年的惨案,讲述公孙九娘和爱国学生们的故事。纪念公园的游客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被公孙九娘的冤屈和爱国情怀打动,纷纷为她献上白梅。
有次,一个年轻的女孩问林砚:“林老师,公孙九娘真的存在过吗?她的故事是真的吗?”
林砚点点头,指着墓碑上的照片说:“她真的存在过,她是一位勇敢的爱国青年,为了国家和民族,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她的故事,是这段历史最真实的见证。”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一束白梅放在墓碑前,轻声说:“公孙九娘姐姐,你真伟大,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
夕阳下,莱阳巷的青石板路被染成暖黄色,纪念公园的白梅开得正盛,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林砚站在墓碑前,看着漫天的晚霞,心里满是平静。他知道,公孙九娘的冤魂已经安息,而这段历史,会像白梅一样,年年岁岁,芬芳不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砚将自己收集的史料和公孙九娘的故事整理成书,书名叫做《莱阳巷的梅魂》。书出版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更多的人了解到了当年的惨案,来到莱阳巷纪念公园,缅怀那些逝去的爱国青年。
林砚的祖父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他没有辜负祖父的嘱托,找到了公孙九娘的埋骨地,让她安息,也让这段历史得以传承。
有年冬天,莱阳巷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纪念公园的墓碑被白雪覆盖,像是披上了一件白纱。林砚冒着大雪,来到墓碑前,为公孙九娘献上一束白梅。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蓝布旗袍、鬓边别着白梅的女子,她的笑容温柔而坚定,像是在告诉林砚,她从未离开。
“九娘,我来看你了。”林砚轻声说,“莱阳巷很好,纪念公园很好,大家都没有忘记你,没有忘记这段历史。”
风雪中,淡淡的白梅香再次弥漫开来,像是公孙九娘的回应。林砚知道,她一直都在,在莱阳巷的每一寸土地上,在纪念公园的每一朵白梅里,守护着这段历史,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后来,莱阳巷成为了着名的红色旅游景点,每年都有很多年轻人来这里参观学习,缅怀先烈。林砚也收了几个徒弟,教他们整理史料,讲述历史,将公孙九娘的故事和爱国精神传承下去。
有次,徒弟问林砚:“师父,你为什么愿意一辈子守在这里?”
林砚笑了笑,指着纪念公园的白梅说:“因为这里有未凉的冤魂,有不该被遗忘的历史。守住这里,就是守住我们民族的根,守住我们的初心。”
徒弟点点头,眼里满是坚定。他知道,师父的话,会成为他一生的指引。
夕阳下,莱阳巷的白梅在风雪中绽放,像是公孙九娘的灵魂,永远纯洁,永远芬芳。林砚站在墓碑前,看着漫天的飞雪,心里满是幸福和自豪。他知道,他会一直守在这里,守着纪念公园,守着这段历史,守着公孙九娘的冤魂,直到永远。而那段莱阳巷的梅香传奇,也会像白梅一样,永远传承下去,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人,铭记历史,不忘初心,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