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一脚踹翻案几，鎏金酒杯在青砖地上滚出刺耳声响。
他盯着阿济格书信里 “全歼东江军在即” 的字样，突然冷笑出声：“这个蠢货，真当本汗是瞎子？”
殿外的范文程闻声而入，捡起地上的信纸端详了半天，最后目光在 “喜峰口” 三字上停顿片刻：
“大汗，十二爷虽骄横，却也未必全是虚言。毛承克若真在喜峰口驻军，倒是个机会。”
“机会？” 皇太极猛地转身，腰间的龙纹佩刀撞在帐柱上，“一千残兵想困住毛承克？他当东江军是宣大那帮废物吗？”
他走到舆图前，指尖重重戳在辽东半岛，“毛承克的根基在东江，他不可能久守喜峰口，阿济格想骗援兵，无非是想报他的私仇！”
范文程躬身道：“大汗明鉴。但十二爷毕竟也是老汗血脉，若放任其覆灭，恐寒了诸将之心。不如……”
他压低声音，“派济尔哈朗带三千甲士去‘接应’，实则监视阿济格，若毛承克真的身陷绝境则一鼓击之，若不然则督促十二爷退兵。”
皇太极眼中寒光一闪：“济尔哈朗？他在张家口吃了亏，正憋着一股劲呢！让他去恐怕要和阿济格同流合污！”
“不过！”他背着手在殿里走了几步，点着头说道，“让济尔哈朗别去喜峰口，去打宁锦！”
范文程一愣：“大汗是想……围魏救赵？”
“咱们不是出兵朝鲜了吗？毛承克这次回来肯定是心急着朝鲜那边的情况，但咱们偏偏不如了他愿，把他拖在辽东脱不了身！”
皇太极将阿济格的信纸揉成一团，“就让他知道，首尾不能相顾的滋味！”
他顿了顿，又道，“告诉济尔哈朗，只围不攻，把动静闹大 —— 要让宁锦的明军以为咱们要复刻己巳之变，逼着毛承克回援！”
三日后，济尔哈朗的大军突然出现在锦州外围。
不同于阿济格的劫掠，他们带着云梯、撞车，摆出一副强攻的架势。
此时守卫锦州是总兵何可纲，他一见阵势吓得连夜向山海关求援，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雪片般飞到孙承宗手上。
孙承宗果然坐不住了，连夜下令催促毛承克：“速回援山海关，勿使建奴再犯京畿！”
喜峰口的军帐里，毛承克看着圣旨，指尖捏得发白。
赵守忠急道：“少帅，鞑子这分明是想拖住咱们无法顾及朝鲜！”
“我知道。” 毛承克将孙承宗的命令拍在案上，“皇太极一会派阿济格，一会派济尔哈朗，无非就是想让我们疲于奔命，从而顾不上朝鲜。”
“但这就是皇太极的阳谋，他打的就是我们不得不救，既然这样的话......”
他突然看向郑钱，“你带五百人，先行赶到锦州外围，把我们东江军的旗帜打起来，让济尔哈朗不敢轻举妄动。”
赵守忠领命而去。
毛承克又转向李参将：“你带大同兵继续修城墙，多插些旗帜，装作主力仍在的样子。”
布置妥当后，毛承克亲率两千东江军，随后出行向锦州前进。
他知道，皇太极要的是牵制，而非真的攻破宁锦 —— 只要他出现在山海关附近，济尔哈朗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是为什么要先一步派郑钱去锦州的原因。
再说阿济格，迟迟不见援兵到来，心中便知皇太极一定是没有相信他的求援信。
这时他就显得有点尴尬了，当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的话，他手上这么点人根本就翻不起太大的浪，退的话，吃了败仗回沈阳恐怕没有好果子等着他。
正犹豫不定之时，皇太极的命令到了。
给他的最新命令是配合锦州的济尔哈朗继续在喜峰口对明军施加压力。
看到这个命令，阿济格忍不住骂了皇太极一句“老狐狸”！
很显然，他的心思被皇太极猜透，所以援军是肯定没有的。
现在他这一路损失不小，想要独自完成牵制东江军的任务怕是有点困难了，所以便让他们配合在锦州的济尔哈朗让毛承克两头为难。
阿济格骂归骂，不过皇太极的命令还是得听的。
当下他清点了一下人手，发现之前已经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现在一千骑兵只剩下了不到七百人。
人不多，不过只是骚扰下明军还是很轻松的。
“大家伙儿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继续回喜峰口！”阿济格重重的吐了口气道。
锦州这边，济尔哈朗得知东江军的动向后，立即停止攻城。
他望着远处锦州城外飘起的东江军旗帜，对身边的副将道：“大汗算得真准，毛承克果然来了。”
济尔哈朗的手指在剑柄上转了三圈，突然冷笑：“来了正好。传令下去，把云梯都给我搬出来，我要让他们看看咱们攻城要动真格的了。”
他转头又对副将道，“再派一队人绕到城东，把从蒙古部落要来的牛羊往城下赶，我要让毛承克知道，咱们有的是食物来消耗。”
城外的郑钱看到后金士兵驱赶着牛羊在城下闲逛，气得火铳差点走火：“这群鞑子，居然敢耍花样！”
他身边的亲兵却指着远处的炊烟：“郑将军，你看鞑子的灶台，至少有五十个，这人数怕是不止三千。”
郑钱一时间担心了起来，如果敌人不止三千，那说不定真是来攻打锦州城的，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次日清晨，毛承克的主力抵达锦州城外。
他勒马立于山坡，早些时候郑钱已经将这里的消息汇报给了他。
“少帅，鞑子人数现在不好说，谨慎起见要不要去金州调点人过来？”赵守忠向毛承克建议道。
望着济尔哈朗的大营，毛承克沉思了很久方才摇了摇头，“我不信皇太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真心攻打锦州，金州的兵不能动，他们需要随时做好去朝鲜的准备。”
他转过身突然对身边的亲兵道：“去告诉何可纲，让他派五百人从南门突围，就说咱们要夹击鞑子。”
“少帅是打算试一试济尔哈朗，看他是真心攻城还是装模作样？”赵守忠问道。
“算你有点眼力见，鞑子不论什么意图，咱们打上一打就知道了！”毛承克点了点头说道。
何可纲在城楼上把战场情况看得真切，这时他接到了一同从南门出击的计划。
他虽不解毛承克的用意，却还是依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