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的日子,以一种近乎凝固的方式流淌。白天,温眠是沉默的影子,用冰冷的井水和磨损的手指,一寸寸擦拭着这座沉睡巨兽的骨骼;夜晚,她蜷缩在硬板床上,耳畔是古堡本身的呼吸——木材偶尔的呻吟,远处不明来源的窸窣,以及……那深藏于地下或塔楼深处,愈发清晰、如同困兽挣扎般的沉闷撞击与力量嘶鸣。
梵卓没有再出现。但他的“存在”无处不在。那种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古堡本身的背景辐射,时强时弱,提醒着温眠,她并非独自一人占据着这片巨大的废墟。有时,她会发现她清理过的某个角落有被短暂停留过的痕迹——扶手上一块特别干净的区域,或者窗台边灰尘上一个模糊的、不属于她的脚印。他在观察,如同黑暗中评估猎物的掠食者。
她的干粮快要见底了。饥饿开始与寒冷一同啃噬她的意志。必须找到食物,或者……找到与他维持一种更稳定“供需关系”的方法。被动等待“用餐”的召唤,不确定性太大。
这晚,月光被浓云彻底吞没,古堡陷入一种纯粹的黑。那来自深处的躁动声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甚至隐约夹杂着锁链拖曳的铿锵之声。
温眠从浅眠中惊醒,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摸黑坐起,侧耳倾听。那声音……来自东侧。那个被明令禁止踏入的塔楼方向。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近乎鲁莽的决心。她需要了解,需要信息。了解他的痛苦,了解这座古堡的秘密,才能找到自己的生存缝隙。
她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凭借着这些天摸索出的对古堡结构的熟悉,像一缕幽魂般向着东侧摸去。越靠近塔楼,空气越是粘稠冰冷,那股躁动的力量波动也越是清晰,如同实质的风压,吹动她单薄的裙摆。
塔楼入口是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此刻紧闭着。但旁边一扇原本可能作为通风口的小窗,窗棂断裂,留下一个可供她侧身钻入的缝隙。
里面是盘旋向上的石阶,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塔楼内部没有任何光源,只有从破损窗洞透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扭曲诡异的阴影。那撞击声和锁链声就是从头顶传来,每一声都震得石壁簌簌落灰。
温眠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石壁,一步步向上。她的指尖在墙壁上摸索,忽然,触碰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刻痕。她凝神感受,那并非自然的岩石纹理,而是……某种符文?与她在那本古籍上看到的风格极为相似,只是更加古老、更加狂乱。
她心中一动,更加仔细地摸索。这些符文似乎遍布塔楼的石壁,构成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整体。它们冰冷刺骨,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束缚感。
终于,她来到了塔楼的顶层。
这里是一个空旷的圆形空间,没有家具,只有中央矗立着几根粗大的、刻满同样符文的石柱。而在石柱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被无数条由暗影和符文凝聚而成的“锁链”紧紧缠绕、束缚着。
是梵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