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值后，李玉特意寻了个由头，等在粘杆处通往宫外的必经之路上。
见白蕊姬出来，他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蕊姬。”他轻声唤道，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今日内务府新进了一批南洋珍珠，我瞧着这串珠子成色极好，衬你。”
若是往常，白蕊姬定然欢喜。
可此刻，她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圆润光泽的珍珠，哼了一声：
“李总管这是做什么？拿这些俗物来打发我？您还是留着去送给那个需要您多加照拂的惢心姑娘吧！”
李玉手一僵，脸色有些发白，急忙解释：
“蕊姬，你明知我不是……那段日子我浑浑噩噩，做不得数！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人！”
“浑浑噩噩？”白蕊姬柳眉倒竖，娇艳的脸上满是讥诮，
“我看你清醒得很！她崴了脚，是谁特意吩咐太医署用最好的药材？她受了委屈，是谁在御前不着痕迹地替她开脱？李玉，你扪心自问，若真无心，能做到这般地步？”
“我……”
李玉语塞，那些事情他确实做过，当时或许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怜悯，此刻却成了百口莫辩的罪证。
他试图去拉白蕊姬的手，
“蕊姬，过去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不理我……”
白蕊姬甩开他的手，眼圈却微微红了：
“打你骂你？我嫌手疼！我只问你，若下次你再失了记忆，是不是又会看上哪个阿猫阿狗，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
“不会的！绝对不会！”李玉斩钉截铁地保证，眼神恳切，
“便是魂飞魄散，我也绝不会再忘了你！”
这话说得重，白蕊姬心头一颤，气消了些，但面上仍不肯放松，扭过头不看他。
李玉见她态度似有松动，心中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更进一步哄她开心。他想了想，又道：
“你若不喜欢珍珠，我那里还有新得的翡翠头面，或者……或者我让人去宫外寻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
他试图投其所好，却完全没抓到重点。白蕊姬在乎的是那些东西吗？
果然，白蕊姬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转过头瞪着他：
“李玉！你当我是那等只知索取财物的浅薄之人吗？！我要的是你的心意！是你的态度！是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在你心里，我白蕊姬和她惢心，到底有什么不同！”
李玉被问得愣住了。
不同？这还需要问吗？
蕊姬是他两世的爱人，是与他灵魂相伴的存在，惢心……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一段错误的插曲。
可这要如何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他嘴笨，只觉得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你……你自然与她是不同的。你是我的妻……”
“谁是你的妻！”白蕊姬跺脚，又羞又恼，
“上辈子是！这辈子我可还没答应呢！”
说完，她再也不理李玉，气冲冲地转身就走，留下李玉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捧着那盒珍珠，满脸的挫败。
不远处，刚好路过的姜云舒和进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进忠咂咂嘴，摇头晃脑地评价：
“啧啧，师父这哄人的本事，可真是一点没长进。光送东西有什么用？得往心坎里哄啊！”
他说着，颇为自得地搂紧了身边的姜云舒，显然对自己的哄妻技能十分自信。
姜云舒看着李玉那茫然无措的样子，又想起白蕊姬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李玉心思缜密，处事圆滑，可在感情上，却着实有些迟钝。
而白蕊姬，看似娇蛮泼辣，实则心思敏感，尤其在意李玉的全心全意。
这两人一个不善表达，一个渴望明确的偏爱，这矛盾，恐怕不是送几件礼物，说几句保证就能轻易化解的。
—— ——
李玉实在是没辙了。
他那些手段，放在朝堂后宫倒是玩得来，可到了白蕊姬这里，却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毫无用处。
眼看着白蕊姬见了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直接绕道走，李玉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拉下脸，寻了个机会，拎着一壶好酒，找上了他那足智多谋的好徒弟，
进忠。
慎刑司值房内，进忠听完李玉愁眉苦脸的叙述，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品着茶，脸上那表情一脸得意。
“师父啊师父，” 进忠放下茶盏，拖长了调子，
“不是徒弟说您，您这追……啊不，哄人的方式，也太老套了，送金银珠宝，多俗气。”
（李玉：说的好像送大大大钻石的不是你一样。）
李玉眉头紧锁：
“那当如何？该说的保证我都说了。”
“光说有什么用？” 进忠凑近些，压低声音，开始传授他的经验，
“得做！做出姿态来！”
“第一步，苦肉计！您得让她知道，您因为她不理您，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憔悴了！”
“第二步，舆论造势！得让你们周围的人都知道，您李总管心里只有白蕊姬姑娘一人，之前那都是误会，您如今是追悔莫及！”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进忠一拍大腿，站起了身，
“不要脸！放下您那御前大总管的架子！男人嘛，哄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要什么脸面？”
“她骂您，您就听着，笑着听！她打您，您就受着，还得问她手疼不疼！她要是躲着您，您就堵她！”
“送的东西也别再是什么金银珠宝了，她爱吃什么零嘴？喜欢什么花儿？哪怕是她多看了一眼花样子，您都得记心里，想办法给她弄来！”
李玉听得目瞪口呆，脸上有些发热：
“这……这成何体统……”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死皮赖脸堵着白蕊姬的样子，觉得这简直有辱斯文。
“体统？” 进忠嗤笑一声，
“体统能帮您把师娘哄回来吗？师父，听徒弟一句劝……”
“想要媳妇，就不能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