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未曦听着电话里陆清清带着哭腔的求救,心里一紧,连忙问道:“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你哥在呢。”
她说着,按下了免提键,让陆夜北也能听到。
陆夜北眉头蹙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惯常的冷意。他这个妹妹,真是片刻不得安宁。
“我……我好像把时砚的一个特别重要的U盘给弄丢了!”陆清清的声音带着恐慌,“就是他那个黑色的,从来不离身的!里面好像有他们公司马上要用的什么……什么投标的最终方案!”
“他昨天回家,可能不小心落下了,我今天收拾屋子的时候没注意,当垃圾给……给扔了!刚才他打电话来找,我才想起来!垃圾车半小时前刚把楼下的垃圾桶收走!未曦!怎么办啊!我哥会不会杀了我!时砚会不会跟我离婚啊!”
陆清清越说越绝望,最后几乎是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起来。
苏未曦听完,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周时砚那个U盘她有点印象,确实是他随身携带的,据说有复杂的加密,里面存的都是极其重要的商业文件。
这要是真的丢了,还被垃圾车运走了,找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造成的损失和后果不堪设想。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夜北。
陆夜北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周身开始散发低气压。他拿过苏未曦的手机,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陆清清,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
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和恐惧的沉默。
“哥……我……我不是故意的……”陆清清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现在立刻,联系物业,查垃圾车去了哪个中转站或者处理厂。”
陆夜北语气不容置疑,条理清晰地下达指令,“把小区名字、楼栋号、单元号、垃圾清运时间告诉周时砚,让他动用所有能用的关系,联系环卫部门,看能不能拦截。我这边也会找人。”
“哦……哦!好!我马上!”陆清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应着。
“还有,”陆夜北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在东西找到之前,你最好祈祷没事。如果真因为你的疏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陆清清,你知道后果。”
他没有具体说后果是什么,但那冰冷的语气足以让电话那头的陆清清吓得魂飞魄散。
“我知道错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动他东西了!”陆清清带着哭音保证。
陆夜北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脸色依旧难看。他揉了揉眉心,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麻烦事弄得心情更差。
他才刚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就又要处理这种烂摊子。
苏未曦看着他疲惫又烦躁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先别急,清清虽然毛躁,但时砚做事谨慎,重要的文件说不定有备份。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
她的话像是一股温水流过,稍稍缓解了陆夜北心头的燥意。他反手握住她柔软的手,嗯了一声。
“我给时砚打个电话。”陆夜北说着,拿起自己的手机。
苏未曦点点头,安静地坐在一旁。她知道,这种时候,陆夜北和周时砚的处理效率远比她瞎操心要高。
陆夜北拨通了周时砚的电话,言简意赅地了解了情况。周时砚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但语速比平时快,显然也在全力补救。他已经联系了物业和环卫方面的关系,正在尝试追踪那辆垃圾车的去向。
“需要我这边施加压力吗?”陆夜北问。
“暂时不用,陆总。我先处理,如果有需要再请您出面。”周时砚回答得很稳妥。
“好,保持联系。”陆夜北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气氛有些凝滞。陆夜北虽然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在看邮件,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看一眼手机。
苏未曦也没打扰他,自己去照顾醒来后精神很好的小曦宸,陪他在游戏垫上玩。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爸爸心情不好,爬到他脚边,仰着脑袋,咿咿呀呀地叫着,伸出小胖手去抓他的裤腿。
陆夜北低头,看着儿子纯真无邪的大眼睛,脸上的寒冰终于融化了一些。他弯腰把儿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小曦宸立刻开心地在他怀里蹦跶,小手胡乱地拍打着平板电脑的屏幕。
陆夜北也没阻止,任由儿子“捣乱”。
苏未曦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陆夜北嘴上对弟弟妹妹严厉,其实心里比谁都看重家人。
终于,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陆夜北的手机响了,是周时砚打来的。
“陆总,U盘找到了。”周时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垃圾车在中转站分拣时,被一个细心的工人发现,觉得不像普通垃圾,留了下来。我刚拿到,检查过了,完好无损。”
陆夜北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弛下来:“人没事吧?”
“没事,虚惊一场。”周时砚顿了顿,语气有些无奈,“就是……清清吓坏了,在我这边哭得不行。”
陆夜北哼了一声:“让她长点记性也好。”
挂了电话,陆夜北看向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苏未曦:“找到了,没事。”
苏未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太好了!真是万幸!”
她走到陆夜北身边坐下,看着他依旧没什么笑意的脸,轻轻推了他一下:“好了,东西找到了就别板着脸了。清清肯定也吓得不轻,你就别再说她了。”
陆夜北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周身的气压明显回升了。
这时,陆清清的电话又打到了苏未曦手机上,显然是不敢直接打给陆夜北。
苏未曦接通,按了免提。
“未曦!未曦!时砚说找到了!呜呜呜……吓死我了!”陆清清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但已经没了之前的恐慌,更多的是后怕和委屈,“我哥……他还生气吗?”
苏未曦看了陆夜北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便对着电话说:“东西找到就好,下次可千万要小心了。你哥他……没事了,就是让你以后做事稳重点。”
“我知道了!我保证!我以后一定把时砚的东西当祖宗供起来!”
陆清清连忙发誓,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未曦,我能带时砚回去吃晚饭吗?妈说想我们了……”
这是想借着家庭聚餐的机会,在陆夜北面前缓和一下关系。
苏未曦用眼神询问陆夜北。
陆夜北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苏未曦会意,对着电话笑道:“好啊,晚上你们都过来吧,正好你哥也回来了,一家人热闹一下。”
“太好了!谢谢未曦!你最好啦!”陆清清欢呼一声,挂了电话。
苏未曦放下手机,看着陆夜北,忍不住笑道:“你看,关键时刻,还得是我这个嫂子来调和矛盾吧?”
陆夜北看着她略带小得意的表情,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嗯,陆太太功不可没。”
他不得不承认,有她在中间缓冲,很多家庭里不必要的紧绷和冲突,都能化解于无形。她就像这个家的粘合剂,用她的温柔和智慧,将每个人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苏未曦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心里充满了踏实感。
晚上,陆家老宅果然热闹非凡。
陆清清和周时砚早早到了,陆清清大概是心虚,格外殷勤,围着沈静怡和苏未曦转悠,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
周时砚则陪着陆振宏在客厅下棋,神态自若,仿佛白天那场惊魂从未发生过。
陆夜北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报纸,没怎么说话,但脸色平和,显然已经不再计较早上的事。
最让人意外的是陆夜风。
他今天看起来精神焕发,穿了件很骚包的亮色衬衫,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一扫前几天的颓废。他哼着歌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两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红酒。
“爸,妈,哥,嫂子,看我带了什么好酒!”陆夜风把酒放在桌上,脸上带着久违的、属于陆二少的张扬笑容,“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沈静怡惊讶地看着他:“夜风,你……你这是……”
陆夜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语气轻松:“没什么,就是想通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儿子我这么帅,这么有钱,还怕找不到女朋友?”
他走到陆夜北面前,拍了拍他哥的肩膀:“哥,谢谢你前几天的‘战略指导’,虽然当时听着不靠谱,但现在想想,挺有道理的!孽缘,就该趁早断!”
陆夜北:“……”
他面无表情地拍开弟弟的手,懒得解释自己那晚是醉后胡言。
但看着陆夜风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他眼底还是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慰。
苏未曦和陆清清对视一眼,也都露出了笑容。虽然不知道陆夜风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强颜欢笑,但至少,他愿意走出来了。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气氛融洽。陆夜风插科打诨,陆清清叽叽喳喳,周时砚偶尔补充几句,沈静怡和陆振宏看着儿女们,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陆夜北虽然依旧话不多,但会默默给苏未曦夹她爱吃的菜,会在小曦宸试图抓盘子时,及时拦住他的小手。
苏未曦看着这热闹而温馨的场面,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充盈着。这就是她曾经渴望的,家的样子。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她敏锐地注意到,陆夜风在谈笑风生的间隙,眼神偶尔会飘向窗外,掠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落寞。
看来,走出情伤,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