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激烈和失控，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冲刷掉了两人之间积攒多日的隔阂与冰霜。
第二天林未曦醒来时，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得不像话。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残留着属于陆夜北的体温和冷冽气息。
她抱着被子坐起身，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昨晚的一切在脑海里回放，从她在主卧门口的爆发告白，到后来……她主动的亲吻，以及陆夜北近乎凶猛的回应……最后是怎么从门口转移到床上，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剩下令人面红耳赤的碎片。
她居然……真的说出来了。喜欢他。
而他的反应……林未曦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里，心脏却像是泡在温泉水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甜腻的泡泡。
“醒了？”
低沉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林未曦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见陆夜北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
他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拔，冷峻依旧，但那双看向她的深邃眼眸里，却少了之前的疏离和冰寒，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柔和？
他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她。
“喝点水。”
林未曦接过杯子，小口喝着，水温恰到好处。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那个……你今天不去公司吗？”她没话找话，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
“下午有个视频会议，在家开。”陆夜北在床边坐下，很自然地伸手，将她颊边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林未曦身体微微一僵，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还疼吗？”他忽然问，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林未曦的脸瞬间爆红，差点被水呛到，连连摇头：“不……不疼了！”
看着她羞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模样，陆夜北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下周有个珠宝慈善晚宴，陪我一起去？”
不是命令，而是带着询问的语气。
林未曦愣了一下，抬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正式邀请她参加这种公开场合的活动。以前要么是回陆家演戏，要么是像上次苏城那样，带着“公事”的幌子。
“我……”她有些犹豫。那种场合，聚光灯下，她会不会给他丢脸？
“不想去？”陆夜北挑眉。
“不是！”林未曦立刻否认，抿了抿唇，“我只是……怕表现不好。”
“你很好。”陆夜北看着她，语气笃定，“做你自己就行。”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颗定心丸，稳稳地落在了林未曦的心上。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好。”
陆夜北似乎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再睡会儿，早餐在厨房温着。”
他起身，准备离开。
“陆夜北。”林未曦忽然叫住他。
他回头。
林未曦鼓足勇气，看着他，小声问：“我们……这算和好了吗？”
陆夜北脚步顿住，转身走回床边，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圈在属于自己的气息范围内。他低头，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唇角微勾：“你说呢？”
不等她回答，他便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有力的吻。
“盖个章。”他直起身，眼神里带着一丝得逞的愉悦，“陆太太。”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未曦摸着仿佛还残留着他温度的嘴唇，忍不住傻笑起来。
好像……雨过天晴了？
接下来的几天，公寓里的气氛彻底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客套，或者冷战时的冰冷窒息，而是弥漫着一种黏糊又自然的暖昧。
陆夜北依旧话不多，但行动却比之前更加直接。
他会准时接送她上下班，如果她加班，他会直接来工作室等她，有时带着宵夜，有时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用平板处理工作，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想吃的甜品，第二天就出现在家里的冰箱。
晚上睡觉，他不再允许她回次卧，主卧那张大床成了两人固定的栖息地。虽然他大多数时候只是抱着她，偶尔的亲密也带着克制后的温柔，但那种肌肤相贴的温暖和安心，是林未曦从未体验过的。
她好像……真的开始习惯身边有他的存在。
这天下午，林未曦刚完成一个设计稿，伸了个懒腰，手机就响了。是陆清清。
“宝！在干嘛呢？”陆清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活力四射。
“刚画完图，怎么了？”
“出来喝下午茶！我发现一家新开的店，马卡龙绝了！”陆清清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嚷嚷，“我哥今天没霸占着你吧？”
林未曦脸颊微热：“他……在家开会。”
“那正好！快出来快出来！老地方见！”陆清清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林未曦看着手机，无奈地笑了笑。她收拾好东西，跟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的陆夜北打了个手势，用口型说：“我出去一下，跟清清喝下午茶。”
屏幕那头的陆夜北对着摄像头说了句“稍等”，然后抬手关掉了麦克风，看向她：“几点回来？”
“大概……两三个小时？”林未曦不确定地说。
陆夜北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注意安全，结束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回来就行……”
“我去接。”陆夜北语气不容置疑，重新打开了麦克风，对着屏幕那边用流利的英语继续刚才的议题，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个小插曲。
林未曦看着他那副切换自如的样子，心里有点甜，又有点好笑。
到了和陆清清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陆清清已经点好了一桌子五颜六色的马卡龙和两杯咖啡。
“快尝尝！这个玫瑰味的好好吃！”陆清清迫不及待地推荐。
林未曦拿起一个尝了尝，确实甜而不腻，口感很好。
“怎么样怎么样？我哥最近……没再跟你冷战了吧？”陆清清凑近，压低声音，一脸八卦。
林未曦想到这几天的情形，脸颊微红，含糊地“嗯”了一声。
陆清清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哇塞！看你这小表情！有情况！快跟我说说！是不是我哥那个冰山终于开窍了？他怎么哄你的？送花？送包？还是直接甩黑卡？”
林未曦被她的连珠炮问得哭笑不得：“没有……就是……正常了。”
“正常？”陆清清一脸不信，“我哥那个人跟‘正常’两个字就不沾边！他对你‘正常’，那就是极度不正常！”
她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林未曦，忽然贼兮兮地笑道：“我看你气色红润，眉眼含春……说！是不是被我哥彻底拿下了？”
林未曦差点被咖啡呛到，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陆清清一副“我懂”的表情，“我哥那人，看着冷，其实占有欲强得要死，他要是真认定一个人，那绝对是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要打上他的标记！你们这都和好了，他还能让你全须全尾地出来跟我喝下午茶？我不信！”
林未曦想起陆夜北那句“我去接你”，以及这几天无孔不入的“关怀”，忽然觉得陆清清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说真的，未曦，”陆清清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看着她，“我大哥他是真的对你不一般。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连对我这个亲妹妹，都没这么……嗯，‘黏人’过。”
林未曦心里一动，垂下眼眸，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
是啊，她能感觉到陆夜北的转变。那种笨拙却真诚的靠近，那种强势又细密的关心，都做不得假。
可是……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张永年”，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吗？他看起来不再追究，但她能感觉到，那根刺，似乎还隐隐扎在他心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大部分时间是陆清清在说，林未曦在听。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林未曦准备回去。
“我送你吧？”陆清清说。
“不用，你哥说他来接我。”林未曦下意识地回答。
陆清清瞬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夸张地捂住胸口：“完了完了，这狗粮我是吃够了！快走快走，别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
林未曦笑着和她道别，走到咖啡馆门口，拿出手机正准备给陆夜北打电话，天空却毫无预兆地飘起了细雨。
城里的雨，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细密如丝，带着江南特有的缠绵。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渐渐被雨幕笼罩的街景，犹豫着是等雨停还是冒雨跑到路边打车。
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伞在她头顶撑开，隔绝了冰凉的雨丝。
她惊讶地回头，对上陆夜北深邃的眼眸。
“你……你怎么来了？”她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们约好的还有一个多小时。
陆夜北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湿气，西装肩头沾着细小的雨珠。他垂眸看着她，语气平淡：“会议提前结束了。”
他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确保雨伞完全遮住她。
“走吧，车在前面。”
雨不大，却足够绵密。青石板路被雨水打湿，反射着两旁店铺暖黄的灯光。他们共撑着一把伞，走在城市古老的街道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雨点敲击伞面的细碎声响，和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路过那座着名的双桥时，雨势忽然变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陆夜北揽着她，快步躲进了桥洞下。
桥洞空间不大，刚好能容纳他们两人。外面是哗啦啦的雨声和水流声，里面却仿佛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安静角落。
林未曦靠在冰凉的桥壁上，微微喘着气。陆夜北站在她面前，收了伞，水滴顺着伞骨滑落。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因为小跑，她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几缕发丝被雨水打湿，黏在光洁的额角和脖颈上。
他的眼神深了些许。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湿气和一种莫名的张力。
林未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别开脸，看向桥洞外朦胧的雨景。
“雨好像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她没话找话。
“嗯。”陆夜北应了一声，视线依旧胶着在她身上。
沉默再次蔓延。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未曦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将她紧紧包裹。
她鼓起勇气，转过头，想问他是不是还在介意张永年的事。
然而，刚对上他的目光，所有的话就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神太深了，像旋涡，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有未消的余怒，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他往前逼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她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上沾染的细微水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
林未曦的身体瞬间绷紧，后背紧紧抵着粗糙的桥壁，无路可退。
“陆夜北……”她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应声，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一滴滑落的雨水。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描摹，从脸颊，到下颌，最后停留在她微微张开的、泛着自然粉色的唇瓣上。
指腹下的触感柔软微凉，像某种诱人的果冻。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暗色越来越浓。
林未曦屏住了呼吸，看着他缓缓低下头。
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混合着雨水的微凉，形成一个奇异的反差。
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瞬间，林未曦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急切和霸道。
他的唇，先是轻轻地、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像羽毛拂过，带着一丝微凉的湿意和小心翼翼的珍视。
然后，才温柔地、缓慢地覆了上来，紧密贴合。
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个吻。这个吻，带着雨水的清新，带着桥洞下隐秘的刺激，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和确认。
他没有急于深入，只是耐心地、辗转地吮吸着她的唇瓣，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甜美的糕点，又像是在进行某种郑重的仪式。
林未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些晕眩，身体发软，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她揪着他胸前微湿的衬衫布料，指尖微微颤抖。
直到她因为缺氧而发出细微的呜咽，陆夜北才稍稍退开，给她喘息的空间。但他的额头依旧抵着她的，鼻尖蹭着她的，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到了极点。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动时特有的磁性，响在她的唇边：
“现在，还觉得我只是在维护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