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办公楼的走廊铺着浅灰色地砖，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却照不进空气里的微妙张力。林羽跟着老周往三楼会议室走，刚拐过拐角，就见综合科的王姐端着水杯迎面走来，看到林羽时眼神一亮，快步上前，趁老周不注意，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林书记，小心新来的那两个，张强是李书记的人，昨天还打听你在青山镇的案子；刘军跟赵德发是酒友，去年赵德发儿子结婚，他还去帮忙了。”
林羽心里一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谢谢王姐，我会注意。” 王姐刚想说什么，走廊尽头传来张强的声音：“王姐，李书记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有文件要签。” 王姐脸色微变，赶紧端着水杯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给林羽递了个 “多留心” 的眼神。
“这王姐是个好人，之前赵德发想让她改个会议记录，她没敢，被赵德发穿了半个月小鞋。” 老周压低声音，“现在办公室里分两派，一派是跟着李书记的，想保张副市长；另一派是咱们这样的，想查到底，还有些人是墙头草，看风向倒。”
林羽点点头，推开会议室的门 —— 里面坐着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为首的是市纪委三室主任张鹏，之前跟林羽通过几次电话。“林羽同志，坐。” 张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把一叠文件推过来，“这是我们收集的张副市长的资金流水，你看这里 ——2023 年 10 月，有笔五十万的转账，来自张磊的账户，备注是‘咨询费’，跟你之前提供的赵大海供述能对上。”
林羽接过文件，指尖划过转账记录：“还有张彪的供述，他说张副市长在市里有套隐蔽的房产，藏着更多受贿证据，具体地址他记不清了，只知道在‘滨江花园’小区。”
“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 张鹏喝了口茶，语气严肃，“但有个情况要跟你说，李书记最近跟张副市长走得很近，上周还一起去了‘锦绣园’酒店，我们怀疑他也牵扯其中，所以接下来的调查，你们县纪委要格外注意保密，别让李书记的人知道太多。”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张强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张主任，李书记让我送份《县城建设规划》过来，说您之前要参考。”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林羽手里的文件瞟，试图看清内容。
张鹏皱了皱眉，接过文件夹随手放在一边：“知道了，放下吧，没别的事就先出去，我们在谈工作。” 张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好，那我不打扰各位领导了。” 关门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藏着一丝不甘。
“看到了吧，” 张鹏敲了敲桌子，“李书记的人盯得紧，你们以后讨论案子，最好避开办公室，用加密电话联系。另外，赵大海和张彪的供述，要尽快整理成书面材料，我们下周就要提交给市纪委常委会，申请对张副市长立案审查。”
林羽点头应下，心里却更警惕了 —— 李书记连市纪委的工作都要插手，看来他跟张副市长的关系不一般，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处处给他们使绊子。
走出会议室时，已是中午，办公室里的同事大多去食堂吃饭了，只有刘军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敲敲打打，面前放着个没开封的盒饭。林羽路过他工位时，无意间瞥见电脑屏幕 —— 上面居然是青山镇铁矿的开采记录，正是他之前让老周整理的关键证据！
“刘同志，你怎么在看铁矿的记录？” 林羽停下脚步，语气平静。刘军赶紧关掉页面，拿起盒饭拆开，语气冷淡：“老周让我帮忙整理档案，说这些记录可能有用，怎么，林书记有意见？”
“档案整理有专门的同事负责，” 林羽看着他，“而且这些是案件关键证据，按规定只能由办案人员接触，你最好别碰，免得惹麻烦。”
刘军的脸瞬间涨红，刚想反驳，老周从食堂回来，手里提着两份盒饭：“林书记，吃饭了！刘军，你怎么还没吃？刚才让你帮忙找的张彪供述录音，找到了吗？”
“没找到，” 刘军把盒饭往桌上一摔，“档案室说归档案了，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可能是丢了吧。”
林羽心里一沉 —— 张彪的供述录音里，提到了李书记收过张副市长的 “感谢费”，是关键证据，怎么可能说丢就丢？“我跟你去档案室找，” 林羽放下手里的蓝布包袱，“今天必须找到，不能耽误案子。”
档案室在一楼，管理员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姐，看到林羽和刘军进来，脸色有点不自然：“林书记，你们找什么？刚才刘同志已经来找过了，确实没找到。”
“不可能，” 林羽走到档案架前，按照日期查找，“张彪的录音是上周归档的，应该在这个格子里。” 他伸手一翻，果然在最里面找到了一个红色 U 盘，上面贴着 “张彪供述” 的标签 —— 根本没丢，是被人故意藏起来了！
林羽拿着 U 盘，看向刘军：“刘同志，你刚才说没找到，这是什么？” 刘军的脸色瞬间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管理员赶紧打圆场：“是我记错了，刚才没看到，林书记别误会。”
林羽没戳破，拿着 U 盘走出档案室，心里清楚 —— 刘军是故意藏起录音，想帮李书记和张副市长销毁证据。回到办公室，老周看着 U 盘，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刘军，居然敢藏证据！我现在就去跟王书记说，把他调离办案组！”
“别去，” 林羽拦住他，“现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是故意的，贸然调离，会打草惊蛇。而且他是李书记点头调来的，王书记也不好反驳，咱们先忍着，等抓住他的把柄，再一起算总账。”
下午，林羽正在整理赵大海的书面供述，张强突然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请柬：“林书记，今晚李书记在‘锦绣园’酒店设了宴，说是为你从青山镇回来接风，让我务必请你过去。”
林羽看着请柬上烫金的 “锦绣园” 三个字，心里冷笑 —— 之前张副市长和赵德发经常在那里聚会，李书记选在那里接风，分明是想试探他的态度，说不定还想拉拢他。“我今晚要整理案子材料，没时间，” 林羽把请柬退回去，“麻烦你跟李书记说声抱歉，等案子忙完，我再单独去拜访。”
张强的笑容僵在脸上，拿着请柬走了。没过多久，林羽的手机就响了，是县委办打来的，语气强硬：“林书记，李书记的宴请是为了团结同事，你要是不来，就是不给李书记面子，以后县纪委的工作，恐怕不好开展。”
林羽挂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 李书记这是在施压，要是不去，以后肯定会被穿小鞋；要是去了，又怕被他们套话，甚至设下陷阱。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王姐悄悄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条：“林书记，别去锦绣园，昨晚我听张强说，李书记要在宴会上‘劝’你别再查张副市长的案子，还说要是你不听，就给你调岗。”
林羽心里一凛，把纸条收好：“谢谢王姐，我知道了。” 他拿出手机，给张鹏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很快收到回复：“别去，我们已经掌握李书记的部分证据，正在暗中调查，你别跟他硬碰，保护好自己。”
决定不去赴宴后，林羽加快速度整理材料，想尽快把书面供述交给市纪委。可刚整理到一半，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县委办的工作人员走进来，手里拿着份调令：“林书记，李书记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有重要工作安排。”
林羽放下笔，心里清楚 ——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拿起桌上的蓝布包袱，里面装着青山镇村民送的鸡蛋和贺卡，指尖触到贺卡上孩子的笔迹，心里瞬间坚定起来 —— 不管李书记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放弃查案，不能辜负青山镇村民的信任。
走进李书记办公室，里面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李书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个紫砂壶，眼神冷冷地看着他：“林羽，你从青山镇回来，辛苦了。不过县里最近有个新安排，信访局那边人手不够，需要有经验的干部去支援，我跟县委班子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先去信访局锻炼一段时间，纪委的工作，暂时交给老周负责。”
林羽的心理 “咯噔” 一下 —— 这哪里是锻炼，分明是下马威！信访局是出了名的 “冷衙门”，事情多还没实权，李书记把他调过去，就是想让他远离纪委，没法再查张副市长的案子！
“李书记，张副市长的案子正关键，我要是走了，会耽误进度，” 林羽试图争取，“而且我对信访工作不熟悉，恐怕做不好。”
“这是县委的决定，不是你能讨价还价的，” 李书记放下紫砂壶，语气强硬，“明天你就去信访局报到，要是不去，就是不服从组织安排，后果你自己清楚。”
林羽攥紧了手里的蓝布包袱，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 他知道，李书记是铁了心要把他调离纪委，阻止他查案。走出李书记办公室，走廊里的阳光依旧明亮，可林羽的心里却一片冰凉。他看着手里的蓝布包袱，里面的鸡蛋还带着温度，想起青山镇村民送别时的眼神，心里突然又有了力量 —— 就算去了信访局，他也不会放弃，一定会找到机会，把张副市长和李书记的罪行都揭露出来，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回到办公室，老周看到他的脸色，赶紧问：“林书记，怎么了？李书记找你说什么了？” 林羽把调令递给她，声音平静却坚定：“明天我去信访局报到，纪委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记住，张副市长的案子不能停，有任何情况，随时跟我联系，用加密电话。”
老周接过调令，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李书记太过分了！这明显是下马威！我现在就去跟王书记说，让他帮你求情！”
“别去，” 林羽拦住他，“王书记也没办法，李书记现在掌握着县委的话语权。你放心，我去信访局不是认输，是为了更好地查案 —— 信访局里有很多老百姓的举报信，说不定能找到李书记和张副市长的更多罪证。”
就在这时，林羽的手机响了，是青山镇的王建国打来的，声音急切：“林书记，不好了！赵德发的人昨天去了青山镇，说要把铁矿承包给张磊的亲戚，还威胁村民要是敢反对，就停水停电！您快想想办法啊！”
林羽心里一沉 —— 赵德发还没被定罪，就敢派人去青山镇搞事，肯定是李书记和张副市长在背后撑腰！“王书记，你别慌，” 林羽语气坚定，“我明天去信访局报到后，就去青山镇，绝不会让他们欺负老百姓！另外，你让村民收集他们威胁的证据，拍照录音，我有用。”
挂了电话，林羽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清楚 —— 接下来的路，会比在青山镇更难走。信访局的锻炼是李书记的下马威，青山镇的铁矿是新的战场，而李书记和张副市长的阴谋，还藏在更深的地方。但他没有退缩，手里的蓝布包袱里，村民送的鸡蛋还带着温度，贺卡上的字迹还很清晰，这些都是他的底气，是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一场关于正义与权力、民心与腐败的新较量，已经在县城的信访局和青山镇的铁矿之间，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