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瑾作为皇子,自然肖想过帝位,但他自知论狠辣与心机,斗不过祁玏,便甘心辅佐他。
最初祁玏身边缺乏心腹,自然需要他鼎力相助,如今三年过去,怕是早已看他不顺眼。
今日之事他主动讲出来,总比肖松添油加醋的好。
更何况,他的确需要做些什么,让圣上对他放下戒备。
皇宫,祁乐王正在杨贵人榻上纠缠,太监禀报六王爷求见。
圣上扫兴地命人为他穿好繁复的黄袍,只有被打扰兴致时,祁玏才觉得这皇位不要也罢!
承乾宫偏殿,祁乐王接待了祁瑾。
“臣弟参见皇兄。”
兄弟二人,一君一臣,细看之下有些相似,但不多。
祁玏容貌周正,沉稳威严,即便只是稍稍压下眉峰,便能令文武百官忐忑不安。
祁瑾身着紫金袍,华贵典雅,漂亮俊秀,世上难寻第二人。
祁玏容貌与祁瑾相比的确差了些,不止女子喜爱他,甚至皇爷爷也十分疼爱他,祁玏总是羡慕六弟。
六弟当真无心仪之人吗?总是这般推脱赐婚,到底是何用意?
祁玏也不想揣测亲兄弟,奈何兄弟心思太深沉,都说皇帝多疑,但身在这个位置,不得不多疑。
“这么晚了,六弟来有何事?”圣上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旁边的座:“坐下说。”
“臣弟有一事。”祁瑾并未落座,神色惶恐地拱手道:“虽不算大事,但若不禀报,臣弟内心难安。”
今日之事未能成,祁乐王的确心情不佳。
见祁瑾还算懂事,他面色温和了些:“何事?”
圣上必定有自己的眼线,早晚会知晓前因后果,祁瑾毫不犹豫,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今日在宣武侯府,臣弟奉太后之命陪云安郡主赴宴,不小心被撞翻的茶杯扑了一身污渍。”
“去房间更衣时,却......”他顿了顿,再次垂首行礼:“却碰上了宣武侯府少夫人沈安离。”
怕圣上误会,他又急忙补充:“但臣弟与沈姑娘并无任何逾距。臣弟一男子倒也没什么,只怕有心人借此污蔑沈姑娘清誉,臣弟则罪过大了,因此特来禀告圣上详情。”
他余光轻轻扫了眼祁乐王,面色平静,看来并非第一次听到此事。
圣上点了点头道:“今日听宫女们议论了几句,没想到还有六弟的事,皇兄知道了,明日若有人参你,皇兄替你做主。”
他神色温和,语气笃定敦厚,听着倒是兄友弟恭,十分和睦。
“多谢皇兄。”祁瑾躬身行礼,随后又道:“但还有一事,臣弟也想明说。”
“臣弟迟迟不娶妻,其实另有缘由。”
“哦?”祁乐王颇有兴趣,换了个坐姿问道:“有何缘由?”
“臣弟几年前曾在一诗会上见一女子,从此对她倾心不已,后来才知那女子......是......沈少卿的夫人,白家小姐。”
祁瑾话毕忐忑地再次垂首,看着生怕皇兄责骂。
全长安爱慕沈少卿夫人者众多,他虽不曾见过本人,但见过画像,的确是世所罕见的美人。
祁乐王了然,颔首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见皇兄并未责怪,他接着道:“知晓那女子身份后,臣弟便发誓今生不娶,又怕皇兄责怪,迟迟不敢坦白,但今日......见沈姑娘与她娘亲如出一辙的容貌,不敢欺瞒皇兄,臣弟委实动了心。”
祁瑾半真半假地说了这番话,圣上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当了真。
祁瑾喜欢东方煊夫人,这可是好事一桩,二人若能因此产生隔阂与争端,他喜闻乐见。
六弟实在可怜,爱慕之人皆是人妇,令人叹息:“六弟如此坦白真心,皇兄也不能责怪你,要怪就怪造化弄人。”
他试探地问:“事已至此,六弟作何打算?”
祁瑾紧了紧手指,鼓起勇气道:“臣弟想求一道旨意,终身不娶。”
此言一出,堂上之人陷入沉默,圣上身旁的高公公也忍不住悄悄咋舌。
终身不娶,世上无几人敢如此保证,他还敢求圣旨,若以后遇上想要求娶之人,便是违抗圣旨。
太监: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祁乐王目光在祁瑾面上停留片刻,到底是痴情还是发觉了他的计划,想出的权宜之计?
但无论如何,此举倒是可歇了那些官员的花花心思。
“六弟痴心天地可鉴,”祁乐王沉默半晌,面色为难,语气诚恳:“但若皇兄下了这样一道圣旨,如何面见父皇?”
祁瑾伏首,以额触地,坚决道:“臣弟死后必定会替皇兄解释,不叫父皇托梦骂您。”
“哈哈……”祁玏失笑:“好吧,你且起来,明日皇兄便下旨昭告天下。”
*
陈府祠堂,一老一少两位女子跪着。
中年妇女望着少女脸上两个高高的巴掌印,心疼极了,却也气她做事莽撞,不与她商议。
离开侯府上了马车后,陈清朗当即扇了女儿两耳光,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好在他是个文弱书生出身,若是武将出身,这两巴掌能把人扇飞马车。
裴氏为女儿求情被牵连,骂了她一通骄纵,愚蠢,也发配到了祠堂。
陈紫嫣望着裴氏委屈道:“娘,您跟爹说说不要退亲好不好?”
她不怕疼,她只怕爹爹去侯府退亲。
裴氏也不希望丈夫去退亲,此事既出,女儿没什么好名声了,若是这门亲事也退了,长安再无人愿意娶她。
即便是回老家鲁地,怕也找不到好亲事。
但丈夫说得对,紫嫣做出这等事,嫁入侯府定然遭府上人白眼,且在沈安离手下,她能有什么好日子?
想到这里,裴氏又泪水涟涟起来:“嫣儿,你爹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在侯府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更何况东方煊为人狠辣,谁知会如何对待女儿呢?紫嫣总说东方煊待她不同,她这个做娘的过来人也没见哪里不同。
她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哄道:“乖,娘一定为你在老家,找个人品样貌都好的。”
见娘不站在自己这边,陈紫嫣也哭了起来,在她心中,她已是东方煊的人,怎能另嫁他人?
“爹若退婚,女儿便终身不嫁!”
“胡说!”裴氏板起脸责怪道:“女子怎能不嫁人?”
但见女儿如此坚持,裴氏态度只好软了下来:“只是你爹向来执拗,圣上的话尚且不听,怎会听娘的。”
娘说的也是,要想劝爹爹,还要换个法子才是。
陈紫嫣脑袋一转,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