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的“政治炮弹”在晋西北掀起风暴,其威力很快便超越了战场,化为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向了日军指挥系统。
太原,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司令官岩松义雄中将面色阴沉地将一份情报摔在桌上,那份情报详细记录了王家坨据点失守的经过,尤其强调了伪军大规模倒戈在战役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
“八嘎!”他低吼一声,声音在寂静的作战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堂堂大日本皇军的据点,不是被敌人的炮火摧毁,而是被几句支那话瓦解了!这是耻辱!是帝国军人的耻辱!”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参谋军官:“诸君,我们必须正视这个新情况。八路军已经不再满足于零星的宣传,他们将政治瓦解变成了一种系统性的、高效的武器!这比他们多几个团的兵力更可怕!”
一份名为《关于强化占领区治安及协从军队思想管控之紧急对策》的紧急命令,迅速从司令部签发,传达到各旅团、联队。
命令的核心只有两个字:恐惧。
几天后,发生在独立团防区附近一个中型据点“刘家峪”的事件,血淋淋地展示了日军的反制措施。
刘家峪据点的日军守备队长小野中尉,在接到上级严令后,立刻采取了行动。他首先以“强化协同防御”为名,将所有伪军一个连的兵力进行了重新编组,拆散原有建制,与日军小队混编。
更重要的是,他成立了一支由七名最凶悍、最死心塌地的日本老兵组成的“战场宪兵督战队”,配备清一色的百式冲锋枪,职责只有一条:监督所有伪军,凡有怯战、动摇、窃窃私语甚至眼神不对者,无需请示,可就地枪决!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无形的血腥气。
伪军连长崔德富,一个原本只想混口饭吃的兵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手下的排长私下找到他,忧心忡忡地说:“连长,这不对劲啊,小鬼子这是把咱们当犯人看了!那督战队的眼神,跟看牲口似的!”
崔德富心里也发毛,但嘴上还硬着:“怕什么?咱们老老实实守据点,八路还能飞进来?别自己吓自己!”
然而,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
这天夜里,八路军兄弟部队按计划对刘家峪展开了政治喊话。熟悉的乡音,恳切的道理,生存的许诺,顺着夜风飘进据点。
“伪军弟兄们,别再给鬼子卖命了!王家坨的兄弟们现在好好儿的……”
碉堡里,不少伪军士兵竖起了耳朵,眼神闪烁。就在这时,一声粗暴的枪栓拉动声响起!
“八嘎!不许听!谁敢听,死啦死啦滴!”督战队的日本兵厉声呵斥,冰冷的枪口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一名刚补充来的新兵,因为过度紧张,下意识地朝喊话声音的方向探了探头。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划破夜空!那名新兵应声倒地,额头一个血洞,眼睛还惊恐地圆睁着。
开枪的督战队士兵面目狰狞地吼道:“这就是动摇者的下场!全体警戒,再有擅动者,格杀勿论!”
整个据点瞬间死寂。伪军士兵们噤若寒蝉,死死地趴在射击孔后,连大气都不敢喘。八路军后续的喊话,再也无人敢仔细去听,都被死亡的恐惧压了下去。
这还不算完。第二天,小野中尉以“肃清内部不良思想”为名,进行了一次内部清洗。他根据平日观察和秘密汇报,将三名平日里有些牢骚、与士兵关系较好的伪军班长抓了起来,不容分说,冠以“通共嫌疑”的罪名,在全体伪军面前,用军刀残忍地劈杀。
血淋淋的场面,让所有伪军面如土色,彻底寒了胆。
消息很快通过内线传到了独立团团部。
赵刚拿着情报,眉头紧锁,重重一拳砸在桌上:“这帮畜生!他们要用纯粹的恐怖来压制一切!”
李云龙脸色铁青,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小鬼子这手真毒!把伪军当猪狗一样看着、杀着!这是要把咱们的‘政治炮弹’闷死在碉堡外面!”
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浓重的烟雾,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老赵,看来咱们想简单了。鬼子不是木头,挨了打会躲,也会还手。他们现在用‘督战队’和内部清洗这一套,就是要把伪军彻底绑在他们的战车上,让咱们无从下手。”
“是啊,”赵刚沉痛地点点头,“恐怖统治虽然野蛮,但在短期内非常有效。它摧毁了信任,制造了猜疑,让伪军士兵即使有心反正,也不敢有任何表露。我们的工作,难度大大增加了。”
李云龙沉默片刻,猛地抬起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有他的关门计,咱有咱的跳墙法!他搞‘督战队’,咱们就想办法先敲掉他的‘督战队’!他搞内部清洗,咱们就搞更隐蔽的串联!传令下去,各营连的‘喊话组’暂时改变策略,内容要变,方法也要变!”
日军的残酷反制,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因初步成功而有些发热的头脑上。它宣告着,这场攻心与守心、瓦解与反瓦解的无声战争,进入了更加残酷、更加复杂的新阶段。独立团面临的,将是一场硬仗中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