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的黄尘渐渐甩在身后,八路军第129师独立团顶着秋日的寒风,东渡黄河,踏入了烽火连天的山西大地。晋北的山峦与陕北颇有相似,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炮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这里已是真正的抗日前线。
部队在崎岖的山路上行军,虽然补充了新兵,但队伍里那百余名从长征路上走下来的老骨干,如同队伍的钢筋铁骨,让整个独立团散发着一种不同于其他新编部队的、沉静而锐利的气质。战士们臂膀上的“八路”臂章崭新,但手中的武器依旧五花八门,弹药匮乏的问题依然突出。
团部临时设在一个破败的山神庙里。李云龙对着摊开的地图,眉头紧锁。图上标注着敌我态势,日军的进攻箭头锐利而嚣张,而八路军各部则像一把把沙子,撒在广袤的山地丘陵间,寻找着敌人的破绽。
“团长,师部命令。”赵刚拿着一份电报走进来,脸色凝重,“命令我部,向崞县以东地区机动,寻机打击日军辎重线,并伺机拔除其前沿支撑点,配合主力作战。”
李云龙“嗯”了一声,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终停留在 阳明堡 附近:“打击辎重线?挠痒痒而已。要打,就得打疼他!你看这里——”
赵刚凑近一看,地图上阳明堡附近标注了一个简易的飞机符号。“机场?”
“对!小鬼子的野战机场!”李云龙眼中闪烁着猎手发现目标时的光芒,“老子观察两天了,这里起降的都是他们的轰炸机,咱们前线部队没少挨它们炸!端了它,比干掉他十个运输队都管用!”
赵刚推了推眼镜,谨慎地说:“想法很好。但机场守卫必然森严,我们缺乏重武器,强攻恐怕伤亡太大,而且……这属于主动攻击坚固要点,是否需要向师部详细请示?”
若是以前,李云龙可能眼睛一瞪就自己决定了。但经历了逃兵事件,他对这位看似书生的政委有了一丝新的认识。他压下本能的反驳,指着地图开始分析,语气带着他特有的、混合着直觉与计算的特点:
“老赵,你看,机场位于滹沱河北岸,相对孤立。守卫是一个中队左右的日军,加上少量伪军,依托机场周边几个村庄和原有的工事进行防御。他们肯定以为咱们不敢打机场的主意,戒备更多是对空和对外围交通线的。”
他拿起一支炭笔,在图上画了几个箭头和圈:
“不能强攻,得用巧劲。我的想法是:夜袭! 核心是 ‘快、准、狠’,目标不是全歼守敌,是摧毁飞机!”
李云龙开始阐述他那充满数据化思维的作战构想:
一、目标价值与风险量化:
核心目标(高价值): 停机坪上的飞机。预计不少于6架(根据观察起降频率估算)。摧毁一架,其对前线的空中威胁便减少一分。
次级目标(中价值):油料罐、弹药堆放点。
规避目标(高风险): 与敌守卫部队纠缠。一旦被粘住,敌方援兵可能迅速赶到。
预计作战窗口:从接敌到撤离,不超过45分钟。
二、敌情数据化侦察:
“利刃”前出:王大山带“利刃”分队(已补充至12人)全员,携带望远镜、绘图工具,潜伏至机场外围24小时。任务:绘制机场平面草图;记录哨兵位置、换岗时间、巡逻路线;精确标注飞机停放位置、油罐位置、探照灯覆盖范围。
情报印证:王根生动用刚重建的情报网,核实机场守军兵力、装备、指挥官性格(是否谨慎)。
三、火力与兵力精密配置:
突击队(尖刀): 由一营抽调80名最精锐老兵(长征骨干为主)组成,全部配备冲锋枪、驳壳枪、大量手榴弹和炸药包。任务是渗透至停机坪,执行爆破。
火力支援组(铁锤):全团12挺轻机枪和所有特等射手集中使用,由我亲自指挥,部署在机场外400米处的预设阵地。任务:战斗打响后,以最大火力覆盖敌军兵营出口和可能增援路线,压制敌人,为突击队争取时间。
预备与阻击组(保险): 二营负责监视并准备阻击可能来自阳明堡镇方向的援敌。
弹药基数分配: 突击队手榴弹人均4枚,炸药包10个;火力组机枪弹每挺300发(近乎全团一半储备)。李云龙强调:“弹药用在刀刃上,火力压制要猛,但要短促!”
四、时间与路线协同:
渗透路线: 选择从机场西侧河滩地潜入,此处地势低洼,探照灯存在盲区,且土质松软便于隐蔽(根据“利刃”侦察报告)。
攻击时序:
t时(总攻): 凌晨2点整(人最困乏时)。
t-1小时: 突击队开始渗透。
t-10分钟:突击队抵达攻击位置。
t时:突击队率先投弹爆破飞机,枪声即为信号,火力组同时开火。
t+30分钟: 无论战果如何,突击队必须开始撤离。
t+45分钟:全体脱离战斗。
赵刚仔细听着,不时在本子上记录。他发现,李云龙这套计划,虽然风格依旧彪悍,但内核充满了对细节的掌控和对数据的尊重,远非盲目冒险。
“计划很周密。”赵刚抬起头,肯定了军事部署,随即话锋一转,“但政治动员和后勤保障同样重要。战斗目的、意义,必须让每个战士清楚。担架队、救护所的位置和撤离路线,必须明确。对俘虏政策(如有),也要重申。”
李云龙这次没有反感,点了点头:“这些你负责。军事指挥我来,思想工作和伤员救治你把关。咱们分工合作!”
作战计划上报师部,获得了“相机行事,力求必胜”的批准。
战斗前夜,独立团如同精密的仪器开始启动。赵刚对参战部队进行了深入动员,讲明摧毁日军飞机对支援正面战场的重大意义。李云龙则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核对时间。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突击队像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下河滩,向着那片沉睡中却暗藏杀机的机场摸去。李云龙在火力阵地,紧握着怀表,手心微微出汗。这是独立团更名八路军后的第一仗,也是他和李云龙磨合后的第一次协同作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时针终于指向凌晨2点整——
“轰!轰!轰!”
机场方向骤然爆起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击队得手了!
“打!”李云龙几乎在爆炸响起的同一瞬间,嘶吼着下达了命令!
“哒哒哒哒——!”“砰!砰!砰!”
十二挺机枪和数十支步枪爆发出愤怒的火舌,密集的弹雨如同泼水般洒向日军兵营和预设的增援路线,瞬间将试图冲出的日军压制了回去!
机场内,火光映天,爆炸声接连不断。突击队员们如同猛虎入羊群,将炸药包塞进机腹,将手榴弹扔进座舱,宝贵的日军飞机在烈焰中扭曲、解体!
整个战斗过程,几乎完美复刻了李云龙的剧本。突击队动作迅猛,爆破精准;火力组压制有力,时机恰到好处;预备队警戒到位。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而精准的打击完全打懵,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28分钟后,突击队按计划撤出。
43分钟后,独立团全体参战部队携带伤员和缴获的少量武器(主要是步枪),消失在夜幕中,只留给日军一个燃烧的机场和二十四具(初步统计)尸体,以及全部6架飞机的残骸。
战后清点,独立团以牺牲9人,伤17人的代价,取得了摧毁日军飞机6架,毙伤日军数十人的辉煌战果!
在临时包扎所,李云龙看着那份初步战报,长长舒了一口气。赵刚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壶水:“打得好!计划周密,执行果断。”
李云龙接过水壶,灌了一口,抹了把嘴,看着赵刚,难得地露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你那些思想工作……和担架队,也挺管用。”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基于相互理解和专业分工的信任,在这一刻悄然建立。
阳明堡的这把火,不仅烧掉了日军的飞机,更点燃了独立团作为八路军劲旅的赫赫威名,也正式开启了李云龙与赵刚这对“黄金搭档”的传奇篇章。独立团的抗日烽火,由此,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