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宅。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案几上。
陈若安抱着一把新制的七弦琴,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放下,琴身泛着温润的木纹,琴弦紧绷如丝。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旧琴上,琴身斑驳,弦轴处还缠着磨损的丝线,指尖轻轻抚过琴面,低声呢喃:“邢大哥好像格外喜欢这把旧琴。”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陈若安眼疾手快,一把将旧琴塞进桌底,转身笑意盈盈地迎上去,扶住走来的刑天:“刑大哥,你来了,快坐下歇会儿。”
她扶着他在案前落座,将新琴推到他面前:“试试这把新琴?刚做好的,音色应该不错。”
刑天指尖搭上琴弦,凭着触感拨弄起来。琴音清越,却带着几分生涩的陌生感,与他熟悉的韵律截然不同。他弹了片刻便停下,眉头微蹙。
陈若安强忍着笑意,明知故问:“怎么样?听着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不是我熟悉的琴。”刑天语气肯定,指尖在琴面上摩挲着,触感光滑崭新,与旧琴的粗糙质感天差地别。
陈若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捉弄他:“怎么会呢?还是你那把破烂不堪的旧琴呀,我就是擦了擦灰而已。”
刑天抬手细细摸索,琴身的纹路、弦距的宽窄,都与旧琴不符,他摇了摇头:“手感完全不一样,这琴明显被换过了。”
见瞒不住,陈若安只好如实相告,语气带着几分邀功的期待:“我看你那把琴太旧了,就给你换了一把新的,特意按照你常弹的曲风做的呢。”
谁知刑天脸色骤然一沉,语气带着愠怒:“你换琴,可有经过我的同意?”
陈若安脸上的笑意僵住,心头涌上一丝失落,精心准备的心意竟讨了嫌。
她不满地小声嘀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那把琴都快散架了。”
“是吗?”刑天不以为然,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它是旧了,但我从未想过要换。你看着厌烦,不代表我也如此,我又看不见它的外表。”
“可新琴音色更好呀!”陈若安试图说服他,“要不就换这把吧,我特意让制琴师傅做的。”
刑天却无动于衷,语气坚定:“不需要。琴的好坏,与外表无关,重要的是它陪我走过的日子。我只想要回我的琴。”
陈若安被他固执的模样惹得有些气闷,猛地拍案而起,一副任性妄为的样子:“听我的,就换这把!”
刑天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平日里温婉的姑娘,竟还有这般泼辣的一面,倒让他觉得新鲜。
陈若安见他不为所动,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弯腰从桌底取出那把旧琴,重重放在他面前:“给你给你,真是个老顽固。”
刑天指尖触及熟悉的琴身,紧绷的神色渐渐柔和,他轻轻摩挲着琴面的刻痕,忽然抬头,顺着她的声音方向问道:“这么说,我这‘旧物’,让你厌烦了?我们每天都能见面,岂不是更让你腻味?”
“人与物怎么能相比!”陈若安急忙反驳,脸颊微微发烫,坦诚道,“我承认,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可唯独对你,不是。”
她说着,鼓起勇气伸手想去碰他的手,却被刑天轻轻挪开。
陈若安不死心,再次伸手,他依旧避开,还低声道:“别动。”
陈若安心里嘀咕——他是不是故意的?
一时兴起,她俯身向前,在他光洁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带着几分报复的调皮。
刑天浑身一僵,随即嘴角漾开温柔的笑意,眼底的冰寒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融化。
陈若安捂着发烫的脸,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刑天抬手,轻轻抚摸着被亲吻过的地方,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声音带着笑意:“大胆丫头,敢亲我,可知该当何罪?”
陈若安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一本正经地说:“那便罚我每天都能见到你,日日看着你脸上的笑容,若是我违了誓,死后便打入十八层地狱。”
刑天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轻声道:“真是个傻丫头,有你在,真好。”
“是吗?你说的是真的?”陈若安情不自禁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刑天抬手,轻轻回抱住她,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温情脉脉之际,一道玄色身影悄然立在廊下,正是斩月。
他不知何时到来,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看着主人眼底罕见的温柔,听着那些缱绻的话语,斩月眉头紧锁。
他越来越分不清,主人对陈若安,究竟是为了夺取五觥而伪装的虚情假意,还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动了真心实意。
魔气在他周身悄然凝聚,却又被他强行压制——无论主人心意如何,夺取五觥、解灭魂丹之毒,才是首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