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宝唰地红了脸,连忙摆手说自己不行,当时打混双主要靠队友,陈景和羽毛球打得非常好,自己完全是被他带到决赛的,如果换作别的人肯定早就输了。
赵名姝挑眉道:陈景和这个家伙,会打羽毛球也不说,找他打球从来都拒绝,我还以为他不会打球呢。
姜小宝郑重道:他会,他很会,打得很好,反正比我好。
赵名姝笑道:都打的比你好,有没有比你差的?介绍给我切磋一下。
姜小宝认真想了想,表示可能真没有,她认识的都很厉害。
同时,说清楚,今日这场,实在是侥幸,若论真材实料,姜小宝实力不行,只是她心态从容些,恰好弥补了技术缺憾,况且彼此只是初次交手,对方并不了解自己的路数,相对比较谨慎稳重的技战术,遭遇姜小宝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选手,猝不及防一时疏忽才被她侥幸赢了去。
如果再有下次,彼此相对熟悉了,姜小宝想赢不容易,她的确没有多少把握。
赵名姝笑道:那就先约好了,下次咱们再打球,打你擅长的球,不必迁就我。
姜小宝愣了愣,红着脸点头。
原来,她知道。
……
姜小宝拼了命的赢下比赛,只是因为……
赵名姝笑着追问:姜小宝你什么要求?快说出来让我听听看。
姜小宝深吸了一口气,表示自己的请求很简单。
希望,留下来,陪陪姐姐,陪姐姐孩子,一起吃顿饭吧,人总要吃饭的啊,工作再忙也要吃饭,反正肯定是要吃饭的,能不能留下来陪家人吃?
特别是,陪陪姐姐。
她看起来……
姜小宝眼前一亮,仿佛时光回到从前,姐姐还是那么的优雅,气质高贵漂亮的不得了。
姜小宝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直到姐姐轻笑着朝她走过来,她才慌乱地收回灼灼的目光。
陈静歌邀请姜小宝一起共进晚餐,表示他们全家人都希望她能留下来。
姜小宝闻言抬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脑袋上。
老天爷!
天都黑了!
姜小宝答应过徐班长,最多辅导学习到八点钟,之后一定要及时赶回学校,班长还有班级事宜需要处理,同时晚自习结束以后还有别的兼职,因为牵扯到班长的评奖条件,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耽误。
这一次,班长主动坐进后排座位,姜小宝因为心中有别的事扰乱心扉,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一味催促陈景和。
说实话,又累又饿,心里又有事,姜小宝头很晕,昏昏沉沉睡过去,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晃晃悠悠。
时间如流水淌过。
她回到了……
曾经,那一个。
熟悉的家。
陈景和像以前一样,把车子停在路口,昏黄路灯照亮大地,姜小宝睡得像个孩子。
其实,多希望……
姜小宝醒了,睁开朦胧睡眼,看见了熟悉的路。
曾经,很多年,日日往返,于这条路上。
哥哥牵着她,骑车载她,一起去上学。
后来,背着她,开车载她,送她去学校。
再后来……
没有后来。
她走了,他也走了。
现在,没有了。
没有人了。
姜小宝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陈景和尽快回去,陈爸爸还在医院里等着他。
陈景和眉眼轻动,担心姜小宝一个人。
姜小宝拍着胸脯保证,这条路她走了很多年啊,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回到家,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照顾病人。
她说:陈景和,你别磨叽,照顾好爸爸,守夜很辛苦的,你也要注意休息。
他说:好。
他说:你先走。
他说:我看你走。
姜小宝无奈,转身往山上走,这条熟悉的公路,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从前以为会走一辈子……
后来,突然的离开。
再也没有走过了。
今时今日,重新走上去,心情已经不同。
从前,越走近越期待,满心欢喜。
如今,越走近越忐忑,满心忧愁。
走了很远的路,姜小宝回过头去,朝着陈景和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放心离去。
他走以后,她松了口气。
然后……
偶遇夜跑的邻居,居然还记得姜小宝,对方突兀地问了一句,转眼就继续往前跑走了。
有人问:小宝,哥哥呢?
姜小宝一时语塞,慌乱不知如何回答。
然后就……
猝然之间,眼泪涌出来。
小宝,哥哥呢?
小宝,哥哥呢……
姜小宝:哥哥?
哥哥,没有了。
姜小宝梗着喉头,默默流了一路的泪。
终于,回到了,曾经的家。
哥哥,他的家。
四下寂静。
姜小宝靠在门口,她蹲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其实,她可以,翻墙进去,进去看一看。
可是,她不敢,她很害怕。
害怕看见空旷的房子里面,自己年年岁岁和哥哥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她害怕,她会大哭。
可是,现在呢?
其实,也一直,都在哭呢。
夜风微凉。
姜小宝抖了抖,紧了紧两条胳膊,用力地抱住了自己,埋首于双膝之间哭泣。
难过的抽泣,一刻也未停。
……
后来……
有人来了,来找姜小宝。
车子直接开到门口,刺眼的大灯直射脑门,姜小宝根本睁不开眼睛。
但是,她知道。
她听见,有人怒吼。
林潮生径直冲过来,一把揪起姜小宝,揪着她推搡到车尾,将她反手背后控制住,他自己飞快打开后备箱,准确无误地拿出一根棍子。
毫不迟疑的,扬起手臂。
幸亏被人拦下来。
温良言夺过了木棍,林海平扶走了姜小宝。
林潮生犹自气愤不已的叫嚷着:我今天一定要打断她的腿!
姜小宝心头一颤,径直往地上瘫软,林海平无力搀扶她,抱着她一起坐在地上。
姜小宝,泪流满面。
听着林海平语气急切的解释,说林潮生只是太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关心则乱一时没有控制住脾气,希望姜小宝能够体谅大家,毕竟她突然失去音讯没有回家,家里面每个人都因此担心不已。
姜小宝说: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的错。
所以……
温良言正竭尽全力摁住暴跳如雷的林潮生,没想到姜小宝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她轻轻推开林海平的搀扶,径直走到林潮生面前。
姜小宝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声音说话,让温良言放手。
她说:温良言,你放开他。
好吧,他放开。
好好说话,道个歉。
姜小宝捏紧拳头,仰头梗着脖子,看着林潮生说话。
她说:林潮生,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温良言:……
幸亏他反应迅速,立即抱住了林潮生,否则以林潮生暴怒的程度,说不定真的会把姜小宝打死。
林海平也及时的拉扯走了姜小宝。
为了防止林潮生一时冲动,温良言特意让他自己开着车,他坐在副驾驶时刻密切关注着,这样的安排完全基于前车之鉴,一个副驾驶一个后排也能互相掐起来,姜小宝被打得鼻血横流,林潮生也被咬的伤痕深重。
所以……
所以林潮生言辞激烈,姜小宝猝不及防跳起来,修长手指径直往他脸上抓,温良言没有准备没反应过来,林海平也只来得及近身抱住姜小宝的腰。
可惜,姜小宝,十分生气,完全摁不住。
肉眼可见,抓花了脖子。
林潮生气炸了,下个路口拐了弯,车子还没有停稳当,他已经打开车门下去,径直拉扯开后排的车门。
温良言同时追下车去阻拦,等他绕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姜小宝被林海平抱在怀中,林潮生弯腰抓住姜小宝的小腿,硬生生把她往车子外面拽。
温良言及时近身拉住林潮生制止他,没想到……
被牢牢抓住小腿的姜小宝不退反进,另一只脚突然猝不及防的瞪过来,结结实实的踹在林潮生的胸膛上。
趁着林潮生一愣神松了手的瞬间,姜小宝飞快推开林海平那一边的车门,挣扎着钻了出去。
撒腿就跑。
啊!
原本,陌生的,拐弯路口,没有红绿灯,姜小宝跑出去,迎面驶来车辆,唰地一下窜过去,差一点撞到姜小宝。
对方立即伸出头来大骂,听语气着实被吓得不轻。
同样,姜小宝,也吓到了。
傻傻呆愣着,冒了一身冷汗。
刚才一瞬间,差点被撞死了。
姜小宝知道害怕,已经为时已晚。
因为,其他人,也看见了。
她跑出去,差一点出事。
林海平抱着姜小宝,吓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林潮生怒吼道:谁也别拦我!她差点被撞死,我今天不教训她,下次有这么好运吗?!
温良言,松开了手。
姜小宝被林潮生提溜着塞进后排座位,单手背后摁压在自己腿上,恶狠狠地抽打了一顿。
当然,打屁股,只是剧痛,没伤及其他,不伤筋不动骨,只是疼的坐不下。
姜小宝痛死了,挣扎着大哭不已,无奈林潮生手劲大,她趴着根本无力反抗,除了哭只有哭一直大哭。
林潮生,下手很重。
姜小宝痛死了。
也,怕了。
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林潮生,冷笑连连。
现在知道错了?
已经太迟了。
自找的,活该被打。
他说:你活该!
他说:姜小宝,你自找的!
林潮生丝毫没有留情,把姜小宝打得痛哭不已,看见他随意抬手她都哆嗦。
姜小宝屁股剧痛,坐不了座位,她跪在踩脚处,趴在自己书包上,默然无声的流眼泪。
林海平一直十分温柔的安慰她,告诉姜小宝今天她突然失去音讯,没有按时回家电话打不通,人也不见踪影。
她说,每个人,都很担心。
每个人,都担心她。
其实,是关心。
姜小宝抽泣着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声音表示反对意见。
她哼哼唧唧的说:你们根本不是真的关心我,你们都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句,有没有吃饭饿不饿……
她说:我一直,饿着肚子,饭都没有吃。
她说:没有人关心我,我还没有吃饭。
呜呜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大声哭起来。
本来,又饿又累,然后很伤心,不仅没人关心她,而且还把她打一顿,她简直难过的快要碎掉了。
姜小宝越说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哭个不停。
哭着谴责众人,说大家虚情假意,根本没人真的关心她,她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她,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哭,大哭……
林海平柔声安慰姜小宝,告诉她因为她没有按时回家,大家每个人都没有吃饭等着她,让她别哭了等一下回家以后马上就能吃饭。
姜小宝哽咽道:你不要骗我。
林海平失笑:没有骗你。
她说:别哭了。
姜小宝哼哼唧唧道:我不是因为没吃饭哭,我是因为屁股太疼才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潮生:闭嘴!
姜小宝:……
哭也不敢哭了,抱着自己的书包,哼哼唧唧扭扭捏捏,屁股疼得她坐立难安。
回到家里,姜小宝愣了。
满满一屋子的人。
估计这个家住的近的亲戚朋友全都赶了过来。
此情此景,姜小宝纵是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憋在心里面,一句话也不敢说。
简单洗漱,诚心的道歉,让大家担心了,全部都是她的错。
姜小宝像是一个真正犯了错误的小孩,跟在大人身旁虚心接受长辈的批评,积极认错道歉的话说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陆续的,人群散去。
她痛得额间冒了汗,却仍强撑着接待客人,其实已经掐破了手掌心。
等到其他人等尽数散尽,一家人终于安然坐在一起,姜小宝屁股疼坐不了一直站着,然后她开始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她有错,没有报备,没有提前说,告知自己踪迹,那是她还不习惯,以前她想去哪就去哪,没有养成报告的好习惯,但是……
其次,很重要,朋友有难,还曾有恩情,她能袖手旁观?该不该知恩图报?难道让她忘恩负义?
总之,她觉得,她没有错。
道歉是礼貌,不是她认错了。
她根本,就没有错!
她才没有错!
所以,打了她,她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