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盆里的炭块烧得通红,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暖光。蓝布衫老人正用竹针给小樱织虎头鞋,针脚细密,鞋头的虎眼用黑线绣得圆溜溜的,透着股精神气。
“奶奶,您这手艺还是这么好。”赵悦削着苹果,果皮连成条没断,“小樱穿上这鞋,肯定像只小老虎。”
老人抬眼看了看趴在陈默怀里啃苹果的小樱,笑出满脸皱纹:“这虎鞋得绣七针胡须,一针都不能少,驱邪呢。”她忽然放下针线,从柜角拖出个旧木箱,“你看我找着啥了?”
箱子里铺着块靛蓝染布,上面放着几副绣样——有衔着灵芝的鹿,有盘着牡丹的蛇,还有展翅的凤凰,针脚比头发丝还细。“这是你太姥姥给我陪嫁的,”老人拿起凤凰绣样,眼里闪着光,“当年她绣这对翅膀,花了整整三个月。”
陈默凑过去看:“这配色真讲究,靛蓝配金红,看着就贵气。”
“贵啥,”老人摆手,“当年穷,丝线都是拆了旧嫁衣凑的。”她忽然看向小雅,“丫头不是爱设计吗?把这些绣样改改,弄成新样式,让年轻人也喜欢。”
小雅眼睛一亮,立刻掏出速写本:“奶奶,我能拓下来吗?我想在卫衣上印这种纹样,再配点紫苏叶图案,肯定好看!”
“拓去拓去,”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只要能让这些老手艺活起来,咋都行。”
赵悦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储物间抱来个陶罐:“奶奶,您尝尝这个,我用您教的法子腌的紫苏梅,去年秋天封的罐。”
陶罐刚打开,酸甜的香气就漫了出来,紫黑的梅子泡在琥珀色的汁水里,看着就生津。老人捏起一颗,抿了抿,眼睛眯成条缝:“比我腌的还入味,这手艺算传下去了。”
小樱不知啥时爬下陈默的腿,颠颠地跑到木箱边,抓起块绣着小鹿的布样往嘴里塞。陈默赶紧去抢,小家伙却死死攥着,口水浸湿了布角。
“让她咬,”老人拦着陈默,“这布是蚕丝丝线织的,软和,咬不坏。说不定啊,她就是跟这老手艺投缘。”
小雅趁机拍下小樱咬布样的样子,笑着说:“这张照片能当‘时光梭’新品的宣传图,就叫‘传承的牙印’,多有意思。”
赵悦削苹果的手顿了顿,忽然道:“不如咱们开个线上手工课吧?教大家绣这些老纹样,再配着卖紫苏梅、虎头鞋材料包,肯定有人学。”
“我看行!”陈默点头,“我负责技术支持,把绣样做成电子版,方便大家下载。”
老人听得直点头,又拿起虎头鞋绣了一针:“我这辈子就信一句话,手艺这东西,越用越活,越传越香。”
炭火盆里的炭“噼啪”响了声,溅出的火星落在灰里,像颗流星。小樱咬着布样,在地毯上爬来爬去,虎头鞋的竹针在老人手里翻飞,小雅的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赵悦把紫苏梅分给大家,酸甜的汁水沾在指尖,像裹了层时光的蜜。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窗棂上簌簌响。赵悦看着满屋子的热闹,忽然觉得,所谓传承,哪是什么郑重其事的仪式,不过是有人愿意把老日子里的巧思,揉进新日子的模样里,让那些快被遗忘的针脚,在暖炉边重新长出新的花样来。
老人忽然举起虎头鞋:“看,虎尾巴绣好了!”鞋后的尾巴用红绒线勾成,翘翘的,透着股机灵劲儿。小樱看见,丢下布样扑过去抢,一家人的笑声混着炭火的暖,漫出窗棂,和雪花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