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褒喃喃自语,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阴鸷取代。
他深知自己扩兵截令之事已然败露,此行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回复使者,”他定了定神,对下人道,脸上挤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就说朱褒感激将军信重,本应即刻动身。奈何近日感染瘴疠,一病不起,实在无法远行。待病体稍愈,必亲往成都,向大将军及镇军将军负荆请罪。”
送走信使后,他立刻召来心腹,压低声音道:“速去告知雍闿,刘铭小儿写信试探我等,其意在吞并我等,让他早作准备!另,紧闭城门,加强戒备!”
越嶲叟王高定接到书信,听人念完后,竟当着使者的面,将信帛揉成一团,掷于地上。
“哼!大将军,好大的威风啊!还有刘铭小儿?一个靠着父辈余荫的黄口小儿,也配让我高定去参谒?”
他声如洪钟,满是不屑,“我在越嶲称王时,他还不知在何处呢!回去告诉你家将军,这南中的事,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有本事,就让他带着兵马,来我这越嶲深山里走走看!”
使者面色不变,拱手道:“大王之言,在下必当带回。只是,望大王莫要自误。”
“滚!”高定大手一挥,帐中亲卫立刻持刀逼前,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使者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高定看着使者背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传令下去,各部儿郎集结,叫汉人看看,谁才是这片山地的真正主人!”
相较于朱褒的惶恐和高定的粗野,益州郡的雍闿显得更为沉稳,也更为傲慢。
他细细品读着信件,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假节钺,参署益州事……好大的名头。”他放下信帛,对幕僚道,“刘备自以为得了成都,便可号令南中?真是痴心妄想。”
他并未直接拒绝,而是提笔写下回信,言辞恭敬却绵里藏针:
“镇军将军钧鉴:闿本欲即刻奔赴朱提,聆听教诲。然郡内事务繁杂,蛮夷时有骚动,闱实在无法脱身。
且将军远来,闿身为地主,未及迎接已深感不安,岂敢再劳将军久候?待闿处置完郡务,定当亲往成都,向大将军及将军解释一切。”
他让人将回信交给刘铭使者。
对左右冷笑道:“解释?等我联合高定、朱褒、还有孟获,整合三郡之力,到时需要解释的,就是他刘铭了!”
他立刻加派使者,携带丰厚的礼物,前去联络高定、朱褒、孟获与周边各部,意图构筑一道对抗的联盟。
孟获这边,接到那封以刘铭私人名义写就、语气颇为客气的信时,正处于犹豫之中。
他并非纯粹蛮人,而是汉蛮后代。
孟家如今也算南中大姓。
他早已受到雍闿的拉拢,但也深知汉军的强大。
“阿兄,不能去!”其弟孟优急道,“雍闿说得对,汉人狡诈,这必定是诱捕你的圈套!”
孟获沉吟良久,粗犷的脸上满是愁容。
他摩挲着信帛,叹口气道:“且看情况再说。你与使者回话,就说刘将军这份心意,我孟获收到!但我身负一族安危,不可不慎。
朱提之会,我暂且不便前往。请将军放心,我孟获与麾下儿郎,只会与真正的英雄豪杰共饮。
若将军他日能证明是那样的豪杰,我孟获自当备上美酒,亲往拜会!”
信使陆续回转,相聚于朱提。
刘铭将信帛一一摊在案上,对诸葛亮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朱褒装病,高定无礼,雍闿虚伪,孟获则在审时度势。”
诸葛亮羽扇轻摇:“如此甚好。敌友已分,下一步便可精准施策。对高定,可速伐之;对朱褒,需以威压;对雍闿,乃心腹大患,最后全力破之;而对孟获……”
“攻心为上!既然如此,先拿最跳的高定开刀,祭旗立威!”刘铭接口道。
随后,他研究南中与图,发现朱提有一条水道,可到越嶲。
便问道:“孔山,这条水路,可能通行?”
邓方沉吟半晌道:“此水河道不宽,大船无法通行。且还行走一段山路,行军不易。”
“好!只要能通行就好,难行才会出其不意。”
刘铭看向诸葛亮,只见对方并不发表意见。
便知诸葛亮不愿过多干涉军事。
他也不再顾忌。
“传我将令,令庞德将军沿陆路,向邛都进发,吸引高定主力,我将率三千士卒,沿卑水而上,然后绕至其后方,合围高定。”
斥候领命而去。
随后,他看向众人,最后对诸葛亮道:“二哥,你带余下兵马,与邓方将军,提防牂牁、益州,如朱褒、雍闿有任何异动,请及时传信!”
“子续放心前去。”诸葛亮颔首,“亮已遣人密切监视朱褒、雍闿动向。彼等若敢妄动,自有应对。”
半月后。
越嶲郡,邛都。
听闻汉军果真前来,高定不惧反喜,将手中酒碗重重一顿,哈哈大笑道:“儿郎们!那刘铭小儿果真来了!让他见识见识,谁才是这深山真正的虎王!”
他麾下叟兵皆是从小在山林间搏杀长大的悍勇之辈,闻言纷纷嗷嗷叫嚷,战意高昂。
庞德接到将令后,率八千先锋南下,跟高定在卑水相遇。
南中地势,层峦叠嶂,山路崎岖,不似北方。
庞德因不熟悉山地,所以十分谨慎。
他依刘铭事先约定,于卑水附近,寻一易守难攻、三面环山之处扎下营寨,深沟高垒,严阵以待。
高定闻报,蔑然大笑:“区区数千汉兵,也敢挑衅?先灭了这支孤军,挫其锐气,看刘铭小儿是否还敢嚣张!”
遂亲率大军,气势汹汹直扑庞德营寨。
庞德治军严谨,面对数倍之敌,毫无惧色。
他凭借有利地形和坚固营防,指挥士卒以弓箭顽强抵抗。
高定大军连攻两日,除了在营寨外留下众多尸首,竟寸步难进,士气不免受挫。
十日余后,高定愈发焦躁。
他盘坐中军大帐,看向左右叟帅,道:“今汉人龟缩不出,强攻却受阻,尔等以为如何?”
这些叟人统帅哪知这些,他们只知跟着叟王高定打汉人。
至于怎么打,他们只知冲锋,向前。
如今汉人躲在那龟壳里面,他们也是大眼瞪小眼。
高定见问不出什么,便道:“明日大军齐出,全力破坏其寨门。围杀汉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