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电子厂地下空间的战斗尘埃落定,但硝烟味仿佛凝固在了空气中。周旋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生死未卜。雷震的逃脱留下了一个危险的尾巴,搜捕工作立刻在全市及周边展开。
而最大的收获——“老师”陈明远,被严密押送回市局最高级别的看守所,关押在与周凯完全隔离的屏蔽监室。为了防止他像沈渊那样被灭口或自杀,看守等级提升至最高,所有接触他的人员和物品都经过最严格的检查。
指挥中心内,气氛并未因抓获陈明远而轻松多少。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撬开陈明远的嘴,获取“时序会”的核心秘密,以及找到“指挥家”和阻止其最终计划,才是真正的挑战。
对陈明远的审讯立刻提上日程。然而,与周凯不同,陈明远表现得异常配合,甚至可以说是……从容。
审讯室内,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色的褂子,戴着金丝眼镜,双手戴铐放在桌上,神色平静,仿佛不是在接受审讯,而是在进行一场学术讨论。
“陈明远,交代你的犯罪事实,以及‘时序会’的组织结构、最终目的。”林瑶主审,秦风坐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盯着这位昔日的教授。
陈明远微微颔首,语气平和:“犯罪?不,我们只是在执行一项伟大的‘校正’工作。‘时序会’并非一个严密的组织,更像是一个……有着共同理念的研究团体。我们致力于理解并引导时间流向更优化的分支。”
他避重就轻,将连环谋杀和恐怖活动美化为“校正”,将严密的犯罪组织淡化为“研究团体”。
“优化分支?通过杀人?通过摧残青少年的心智?”林瑶强压怒火。
“必要的代价。”陈明远淡淡道,“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个体的牺牲在所难免。这就像修剪树木,剪掉病枝,才能让主干更好地生长。那些被‘校正’的个体,在他们的未来分支中,本就是潜在的灾难源点。”
这套扭曲的逻辑,听得人脊背发寒。
“ ‘指挥家’是谁?他在哪里?他的计划是什么?”秦风插话,直指核心。
陈明远看向秦风,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指挥家’……他是一个比我更激进,也更……缺乏耐心的同行。他坚信温和的‘校正’效率太低,主张使用更直接的手段,加速‘新时序’的到来。他的具体计划和行踪,我并不完全清楚。我们之间……存在理念分歧。”
他巧妙地将责任推给了“指挥家”,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相对“温和”的理论家。
“天文怀表在哪里?”林瑶追问。装置启动被打断后,怀表就不翼而飞,很可能被雷震带走,或者被陈明远藏了起来。
“怀表是关键的‘共鸣器’,‘指挥家’需要它来完成最后的步骤。”陈明远坦然承认,“至于在哪里,我想,雷震应该知道。”
他再次将问题引向了在逃的雷震。
审讯持续了数小时,陈明远侃侃而谈,内容涉及大量晦涩的时间哲学、宇宙社会学和复杂的数学理论,但关于“时序会”的具体罪行、核心成员、尤其是“指挥家”的真实身份和计划,他总是能用各种方式回避或模糊处理。
这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他的学识和心智远非周凯之流可比。常规的审讯手段对他几乎无效。
“他在拖延时间。”回到观察室,林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在等‘指挥家’完成计划,或者……在等别的什么。”
“他坚信他的理论,将自己视为超脱凡俗的‘引路人’。”秦风分析道,“要打破他的心理防线,必须找到能动摇他信念根基的东西。比如……他理论中的漏洞,或者,他过去犯下的、无法被‘理念’所开脱的……具体罪证!”
尘封的证物——那些能够直接证明他罪行,击碎他伪装的实物证据!
“搜查令已经批了!”老王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对陈明远的家、他退休前的研究室、以及所有与他相关的社会关系点,进行彻底搜查!”
大规模的搜查行动立刻展开。
陈明远的家是一栋位于老城区的独栋小楼,外表古朴,内部装修却充满了现代感和科技感,大量的书籍和手稿堆积如山。搜查人员小心翼翼地翻查着每一个角落。
他的大学研究室虽然早已移交,但还有一些个人物品存放在学校的储物间,也被一并查封。
与此同时,技术组开始全力修复从地下空间缴获的那些服务器数据。陈明远虽然老奸巨猾,但在突击的混乱中,不可能完全销毁所有数据。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陈明远家书房一个隐藏极深的暗格里,搜查人员找到了一个防火防磁的金属盒!盒子需要密码和指纹才能打开,但这难不倒技术组。
当盒子被强行打开后,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里面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几本厚厚的、字迹密密麻麻的笔记,一些老照片,以及……几件用密封袋装着的微小物证!
一本笔记的扉页上,写着《“刻刻”观测记录与分支干预实验(早期)》,时间落款是二十多年前!里面详细记录了他早期如何筛选“潜在干扰源”,如何进行初步的“行为引导”实验,甚至包括一些失败的案例和……被实验者的悲惨结局!这远远早于沈渊的记录!
那些老照片,是一些年轻人的单人照或合影,照片背后标注着名字和编号。经过比对,其中几人赫然出现在沈渊的“静默名单”上,是早已被定性为“自杀”或“意外”的早期受害者!
而最关键的,是那几件物证——一个带有残留药物的微型注射器针头(与“明日之星”发现的类似)、一个刻着简化版“时序基模”的金属片、以及……一小块染有暗褐色污渍的、看起来像是从某种衣物上剪下来的布料!
苏姐立刻对那块布料进行了检测。结果显示,上面的污渍是人血!而且,血型与十五年前失踪的秦远洲完全吻合!
这很可能是秦远洲遇害时穿着的衣物的一部分!是陈明远保留的“战利品”!
这些尘封的证物,如同沉默的雷霆,彻底撕碎了陈明远那套“崇高理念”的伪装!他不是什么超然的引路人,他是一个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进行非法人体实验、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秦风的父亲,很可能就是被他直接害死的!
拿着这些铁证,林瑶和秦风再次走进了审讯室。
当那本早期实验笔记和那块染血的布料被放在陈明远面前时,他一直以来保持的平静和从容,终于出现了裂痕。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慌。
“陈明远!”林瑶的声音如同寒冰,“看看这些!这就是你所谓的‘优化分支’?这就是你‘崇高理念’下的累累血债!秦远洲警官,你的学生,你的朋友,他就是发现了你的真面目,才被你杀人灭口的,对不对?!”
陈明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构筑了数十年的心理堡垒,在这些铁证面前,开始土崩瓦解。
秦风拿起那本早期笔记,翻到记录着失败案例和受害者痛苦挣扎的一页,放在他眼前,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看着这些!这些被你毁掉的人生!你的‘刻刻’,你的‘校正’,带给世界的,只有痛苦和死亡!你,根本不是什么先知,你只是一个沉迷于扮演上帝的疯子!”
陈明远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师”,更像是一个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老人。
真相的大门,已经被这些尘封的证物轰开。接下来,就是深入门后,查阅那些更具体的、记录着所有细节的——父亲的笔记。那本可能由秦远洲留下,记录了“时序会”最初秘密的笔记,或许就隐藏在这些缴获的物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