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份份尘封的、泛黄的卷宗被从档案库深处取出,扫描,分析。特案组会议室的墙壁上,逐渐被一张巨大的时间线图表所覆盖。上面标记着从九十年代初至今,数十起存在疑点、可能与“时序会”精神控制技术相关的案件。
赵晓娟(2008,怀表,诱导自戕)、林浩(1998,夜光手表,坠楼)、程序员(2003,复古闹钟,破坏设备后自杀)、银行职员(1995,钟表图案烟盒,异常渎职后自杀)……一个个冰冷的名字,一条条逝去的生命,共同勾勒出一条横跨近二十年的、由隐秘技术和冷酷意志贯穿的罪恶轨迹。
那个反复出现的沙漏符号,以及各种与时间测量相关的物品,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特案组在历史的迷雾中穿行。
“这些案件……只是冰山一角。”老王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时间线,声音低沉,“‘时序会’在过去几十年里,到底用这种方式‘清理’了多少他们所谓的‘偏离节点’?”
“他们的目标似乎没有固定模式。”小林分析着受害者资料,“有学生,有职员,有技术人员……年龄、职业、社会背景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可能是在‘刻刻’那套我们无法理解的计算中,他们在未来可能成为‘干扰因素’。”
“或者说,他们中的一部分,本身就是‘时序会’早期技术不成熟时的……实验品。”秦风补充道,他想起了父亲秦远洲提到的“不成熟的实验”。“刻刻”在完善其控制技术的过程中,必然伴随着无数的牺牲。
这些“尘封的旧案”,每一件都代表着一道被掩盖的“过去的伤痕”。如今,这些伤痕被逐一揭开,血淋淋地展示在世人面前,既是对死者的告慰,也是对生者最大的警示。
然而,随着更多案件的细节被披露,一个令人困惑的现象出现了。
在对几起时间接近、手法相似案件的深度核查中,调查人员发现,部分案件的原始笔录和现场勘查记录,存在一些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矛盾或缺失。
例如,在林浩案中,其好友最初接受询问时,曾含糊地提到过一个“戴眼镜的叔叔”给过林浩东西,但这份笔录的后续追问记录缺失,正式卷宗里也未见对此人的深入调查。
在银行职员案中,有保安提到案发前夜见过一个“像老师一样”的人在银行外徘徊,但这条线索在当时并未被重视,记录也语焉不详。
这些细微的矛盾和不合理之处,在当年或许因为技术条件限制、侦查思路局限或被视为无关线索而被忽略。但如今,当它们与“老师”的形象并置时,就显露出了惊人的指向性。
“有两种真相。”秦风指着那些被重新标注出的矛盾点,缓缓说道,“一种是浮于表面的、被当时认知局限所定义的‘真相’,比如‘自杀’、‘意外’、‘渎职’。而另一种,是隐藏在细节深处、被刻意忽略或掩盖的,关于‘时序会’和‘老师’存在的‘真相’。”
两种真相,如同光与影,交织在这些尘封的旧案之中。当年的警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已经无限接近过那个黑暗的核心,却最终与真相擦肩而过。
“刻刻”引导他们重新审视这些旧案,不仅仅是为了炫耀,更是为了揭示这种“真相”的二元性。它在嘲笑人类认知的局限性,也在彰显自身超越时间的“洞察力”。
“我们必须假设,‘老师’可能一直活跃在这些案件的背景中。”林瑶总结道,“他像一个幽灵,穿梭在时间的缝隙里,播撒着死亡的种子,然后悄然隐去。他非常熟悉警方的办案流程,懂得如何利用规则的盲区,甚至可能……在某些时候,对调查进行过某种程度的‘引导’,确保案件以他期望的方式‘结案’。”
这个推断,让“老师”的危险程度再次升级。他不仅是一个执行者,更可能是一个善于利用和操纵系统的“隐形导演”。
“查!重点核查这些旧案当年所有参与调查的人员!”林瑶下令,“看看有没有人,其背景、行为或后续经历存在异常!‘老师’可能就隐藏在他们之中,或者,与他们有过某种形式的接触!”
这个调查方向极其敏感,也极其困难。涉及大量退休或调离的老警察,需要极其谨慎的处理。
与此同时,技术部门对“催眠怀表”和“夜光手表”的技术原理模拟也有了初步进展。专家推测,这些装置可能利用了某种特定的视觉闪烁频率、色彩组合或微观图案,结合可能存在的、人耳难以察觉的特定频率声波,对大脑的特定区域(如负责恐惧、决策的杏仁核和前额叶)进行短暂而强烈的干扰,从而诱发非理性的行为。
这解释了为何孙建军和赵晓娟案发现场没有发现电子设备——其驱动能量可能来自机械发条或某种一次性化学电池,装置本身在触发后可能自毁(如表芯消失)。
这种技术的精巧和隐蔽,令人叹为观止,也毛骨悚然。
就在特案组忙于在历史的尘埃中追寻“老师”的踪迹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张猛,再次出现了危急情况。这次,医生们动用了所有手段,也未能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凌晨时分,张猛的心脏监护仪上,拉成了一条无情的直线。
这位经验丰富、忠诚勇敢的老刑警,最终没能醒来,带着未能亲手抓住凶手的遗憾,以及可能知晓的、未曾说出的秘密,永远地离开了。
消息传来,指挥部一片寂静。悲伤和愤怒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张猛的牺牲,与墙上那些尘封旧案中的受害者身影重叠在一起,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却更加坚定的呐喊。
“两种真相”……张猛用生命守护的,是浮于表面的正义,而他未能说出的,或许就是那隐藏在阴影深处的、关于“时序会”的终极真相。
他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吹响了最终决战的号角。
特案组化悲痛为力量,更加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中。他们知道,只有彻底摧毁“刻刻”和它的爪牙,才能告慰张猛和所有无辜逝者的在天之灵。
“老师”必须被找到!所有的旧案,必须得到彻底的清算!
历史的欠账,该偿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