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碎雪,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在新建成的“镇魔侯”府邸的窗棂上。刘渊,这位天帝亲封的烬雪关边塞王,正凝视着窗外那片被洁白覆盖,却暗流涌动的土地。
这里是幽冥界与妖族、仙族交界的缓冲地带,名为烬雪关。名义上,他受封于此,镇守边陲,庇护一方;实际上,他如同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精灵族的长老们对他这位“天界来客”疑虑重重,提供的物资支援杯水车薪,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不信任。而更直接的威胁,来自于不久前才迁徙至此的不死族残部,他们占据着关外的骸骨裂谷,毫不掩饰对其的蔑视,巡逻的骷髅骑兵甚至敢在距离关隘十里之处耀武扬威。
内无强兵,外有恶邻,刘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他这位“边塞王”,手中的权柄薄得像一张纸。
“觉得棘手了?”一个浑厚的声音打破寂静。白虎族首领白啸岳龙行虎步地走入殿内,他身形魁梧,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煞之气,与这清冷的氛围格格不入。
刘渊没有回头,只是苦笑道:“白帅亲至,看来我这里的窘迫,连妖族都知晓了。”
白啸岳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风雪,落在了不死族盘踞的方向。“不是妖族都知道,是我知道。”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你知道这群骨头架子,为何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烬雪关,还敢如此嚣张吗?”
刘渊转过头,眼中带着询问。
“因为他们被人打断了脊梁,赶出了老家,却还放不下那点魔界大族的架子。”白啸岳嗤笑一声,“而把他们,连同那个不可一世的冥河之主一起揍趴下的,正是如今魔族的共主,墨天渊,以及……我。”
刘渊瞳孔微缩。他知道不死族和冥族是战败迁徙而来,却不知其中细节竟牵扯到身边这位盟友。
白啸岳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陷入了回忆:“说起来,那一切的开端,可比你这烬雪关的烂摊子,要凶险得多……”
【白啸岳的回忆开始】
玄冥殿,魔帝宫。
高大的穹顶下,魔火在壁龛中跳跃,映照出王座上那张年轻却略显阴郁的脸。魔帝墨天渊,身着玄色帝袍,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他继位不过数百年,前任圣魔玄冥被天帝与无尘佛联手封印的阴影,依旧如同梦魇笼罩在整个魔族上空。
殿下的朝会,更像是一场力量的角力场。各方魔将、领主虽躬身行礼,但眼神闪烁,敬畏有限。而最刺眼的,莫过于站在殿前,姿态甚至称得上倨傲的两道身影——冥族使者与不死族使者。
“魔帝陛下,”冥族使者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我族冥河之主听闻您欲整合幽冥界兵力,特命我来问一句,第三次神魔大战过去已久,魔族元气未复,此举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死族使者接口,声音如同骨骼摩擦:“司辰首领亦让我转告,不死族领地骸骨裂谷事务繁忙,恐无法抽调兵力响应陛下号令。况且,没有玄冥大人的魔族,还能称之为真正的魔族吗?”
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一些忠于墨天渊的老臣面露怒色,却敢怒不敢言。冥族与不死族势力庞大,其首领冥河之主与司辰皆是帝级强者,早已不将势弱的墨天渊放在眼里。
墨天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两位使者,那目光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寒渊。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但声音依旧平稳:“两位使者的意思,本座知晓了。冥河之主与司辰首领的‘关切’,本座心领。若无他事,退下吧。”
那平淡的语气,反而比怒斥更让人心悸。两位使者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于墨天渊的隐忍,随即冷哼一声,傲然转身离去。
朝会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寝宫内,墨天渊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谋士劫煞。劫煞身形笼罩在黑袍中,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陛下,冥族、不死族气焰嚣张,今日殿上公然挑衅,若再不加以遏制,恐其他部族也会心生异动。”
墨天渊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魔界永恒昏红的天空,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屈辱与暴戾:“若非师尊被封印,他们安敢如此!朕如今根基未稳,强行动手,胜算几何?”
劫煞低声道:“正面抗衡,我方胜算不足三成。但……敌人并非铁板一块。冥河之主狂妄自大,司辰则首鼠两端。我们或可借力打力。”
“借力?向谁借?”墨天渊转身。
“妖族,白虎族。”劫煞眼中幽光一闪,“据暗探回报,白虎族正与鲲鹏族交战,因缺少灵晶矿与仙脉,已露败象。其首领白啸岳,困兽犹斗,正是最渴望力量之时。”
墨天渊眼神微动:“你的意思是……”
“与他结盟。”劫煞缓缓道,“我们助他击败鲲鹏族,提供一切所需战略物资。而他,只需在关键时刻,助陛下对抗冥河之主与司辰即可。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帮他获得他梦寐以求的力量。”
墨天渊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比如,帮他突破盘古锻体决的第十重?”
劫煞躬身:“陛下圣明。我们可以通过暗蚀法术的破咒之力,助他临时凝聚‘力量法则化身’。至于此法需要吸收周围人大量的仙力,以及可能的反噬……不必详告。”
一场危险的交易,在魔帝的寝宫中悄然定下。
白虎族领地,啸风崖。
白啸岳看着手中那枚以魔灵秘法传来的玉简,眉头紧锁。玉简内是墨天渊的亲笔盟约,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无偿提供对鲲鹏族作战的一切物资,并倾魔族之力,助他突破盘古锻体决第十重,凝聚力量法则化身。
条件是,他白啸岳本人,需在墨天渊对冥族、不死族动手时,亲自出手相助。而且,墨天渊明确表示,不需要白虎族一兵一卒。
诱惑巨大。若能突破第十重,凝聚力量法则化身,莫说鲲鹏族,整个妖族他将再无敌手。白虎族的困境将迎刃而解,甚至能借此机会一跃成为妖族霸主。
但风险同样巨大。与魔族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墨天渊绝非善男信女,那“暗蚀法术”助他突破,焉知没有隐患?而且,一旦卷入魔族内斗,白虎族未来恐难脱身。
他走到崖边,下方是正在操练的族人士兵,他们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依旧充满对族群的忠诚与对胜利的渴望。族内的仓库日渐空虚,丹药、灵石即将耗尽,前线战报一次次传来不利的消息。
绝境。白虎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他想起墨天渊在玉简最后留下的一句话:“白帅,是甘愿看着族群沉沦,还是抓住机会,带领白虎一族踏上巅峰?力量,永远是自己掌握才是最真实的。”
对力量和白虎族存续的渴望,如同炽热的岩浆,在他胸中翻滚,最终压倒了理智与疑虑。
他猛地攥紧了玉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这枚“甜蜜的毒药”,他吞了!
他唤来亲卫,沉声道:“回复魔帝,盟约……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