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云坊市,陈寻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流光,直奔云雾山脉。山风在耳畔呼啸,他的心情却比这山风更加激荡。天机阁、拜心教、暗影阁……如同层层迷雾笼罩而来,而谜底,似乎就在生他养他的这片山中。
他没有直接飞临那处悬崖,而是在山脉外围便按下遁光,如同一个真正的采药人,凭借记忆中的小路,一步步向着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山峰攀登。
越是靠近,他体内的混沌道基便越是活跃,尤其是融入五脏的五行灵晶,竟自发地散发出微光,与这片天地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那悬崖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终于,那片熟悉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悬崖,再次出现在眼前。云雾在山腰间缭绕,崖壁上顽强生长着稀疏的草木,与他当年离开时并无二致。
陈寻站在悬崖边,深吸一口气,将神识缓缓铺开。这一次,他已非昔日懵懂少年,筑基圆满的修为,混沌道基的玄妙,让他能感知到许多以往无法察觉的细微之处。
在他的感知中,这片悬崖所在的区域,天地灵气的流转异常平和,甚至带着一种古老的惰性,仿佛被某种力量长久地滋养与安抚过。崖壁之上,那些看似普通的草木,其根系深处,竟都蕴含着一丝极其微薄、却与他体内青木诀意同源的自然道韵。
“是了……是那道传承逸散的力量,经年累月,滋养了此地。”陈寻明悟。他走到当年获得传承的那处石缝前,那里依旧空空如也。
但他并未放弃。他盘膝坐下,双手按在冰冷的岩石上,并非运转青木诀意,而是全力催动了混沌道基!他要以自身为引,共鸣此地残留的所有与传承、与自身血脉相关的痕迹!
“嗡——”
混沌道基缓缓旋转,包容万象的气息弥漫开来。五行之力轮转,生灭意境交替,将他与这片悬崖、与脚下的大地更深层次地连接在一起。
他闭上了双眼,心神彻底沉入这种奇妙的共鸣之中。
渐渐地,一些破碎的、被时光掩埋的画面,开始在他心间浮现……
他“看”到了,并非他自己当年在此采药的情景,而是更久远之前……一个温婉柔美、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化不开忧愁的妇人,时常来到这片悬崖。她并非修士,穿着朴素的布裙,却对崖上的草木了如指掌,小心翼翼地采集着几种特定的药草——月华藤、星纹草、还有……一株看似普通、却开着九窍心形花朵的植物。
母亲!
陈寻心神剧震!那妇人,正是他早已逝去的母亲!她采集的这些药草,与天机阁要调查的完全吻合!
画面流转。他看到母亲将采集到的药草带回山下的家中,并非全部用于治病或售卖,而是将其中最精华的部分,以一种极其繁复古老的手法,熬制成一种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汁。然后,她会将年幼的自己抱在怀中,一点点喂他服下……
那药汁入腹,并非寻常草药的苦涩,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力量,悄然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沉淀在他的血脉深处。而每当此时,母亲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无尽的怜爱、不舍,以及一种……仿佛在完成某种使命般的决绝!
原来……我自幼便在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体质?!
陈寻恍然大悟!自己能轻易获得上古自然传承的认可,并非偶然!是母亲,以凡人之躯,不知从何处得来这逆天之法,为他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她为何要这么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妇人,如何懂得这等逆天秘法?那九窍心形花,又是什么?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感知。共鸣在加深,他试图追溯母亲这些行为的源头,追溯那秘法与药草的来历。
就在他的神识触及到悬崖最深处、那与传承本源相连的岩层时,异变发生了!
“铮——!”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剑鸣,猛地在他识海中炸响!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与辉煌的剑意虚影,如同划破万古长夜的惊鸿,一闪而逝!
虽然只是一瞬,但那剑意中蕴含的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无上意境,却深深烙印在了陈寻的灵魂深处!这绝非此界应有之剑意!
与此剑意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与疲惫的女子意念碎片:
“…以吾残躯,封禁于此…”
“…待血脉苏醒,道途自启…”
“…小心…‘他们’…在寻找…钥匙…”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惊世剑意也如同幻觉般消失无踪。
陈寻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已布满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封禁?残躯?血脉苏醒?钥匙?
一个个惊悚的词汇在他脑海中碰撞。母亲……绝非凡人!她很可能与那道恐怖剑意的主人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其“残躯”所化?她以自己的方式,将自己(陈寻)孕育出来,并暗中培养,等待“血脉苏醒”?
而天机阁和拜心教寻找的“容器”或“钥匙”,难道就是指继承了这道血脉的自己?!
自己究竟是谁?母亲封印的又是什么?那剑意的主人,又是何等存在?“他们”指的又是谁?
悬崖依旧寂静,云雾缭绕,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但陈寻知道,一些被尘封万古的秘密,已经因为他的到来,掀开了一角。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流的混沌灵力与那深藏的血脉。他的道,他的身世,都与这片悬崖,与那惊世剑意,与母亲默默的付出,紧密相连。
前方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但露出的,却是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真相。
他必须变得更强!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才能揭开所有的谜题,才能不辜负母亲那深沉而无言的守护。
陈寻深深看了一眼这片赋予他一切,也带给他无尽谜团的悬崖,转身,决然离去。
他的步伐坚定,目光如炬。无论前路如何,他的道,已与这血脉、这责任融为一体。
平凡之道,亦可承载不平凡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