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那几句点拨,像在沈熹微混沌的思维里劈开了一道光。
她几乎是立刻回到书房,重新摊开卷宗,按照他指出的方向——瀚海资本的入股细节、期权池的模糊条款——重新梳理证据链。这一次,那些原本缠绕不清的财务数据和协议条文,仿佛突然有了清晰的脉络。
她连夜起草了一份补充调查取证申请书,重点列明了需要调取的董事会纪要、特定时间段的高管通讯记录以及瀚海资本与星辉科技之间的关联交易明细。
第二天一早,她把申请书交给程朗时,小助理看着上面精准犀利的要点,眼睛都瞪大了:“沈法官,您……您怎么想到从这个角度切入的?太厉害了!这下看他们还怎么糊弄!”
沈熹微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好意思说这是来自某位商业巨擘的“场外指导”。她只是叮嘱程朗尽快按程序提交申请。
忙完这些,她才感觉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胃里也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抬头一看墙上的钟,竟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她揉着空空的肚子走出书房,正琢磨着是点外卖还是继续用泡面对付一口,却闻到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的食物香气。
循着味道走到餐厅,她惊讶地发现,陆北辰居然在家。他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手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而餐桌的另一边,摆着一份显然是留给她的、用精致食盒装着的午餐——清炒虾仁,芦笋炒百合,还有一小碗米饭,看起来清爽又营养。
“你……没去公司?”沈熹微有些诧异。
陆北辰从屏幕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上午有个视频会议,在家处理了。”他的目光在她略显疲惫但眼神清亮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先吃饭。”
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熹微心里那点因为被“投喂”而产生的微妙感觉又冒了出来。她道了声谢,在他对面坐下,打开食盒,香气更浓了。
她小口吃着饭,味道很好,明显是专业厨师的手笔,但比外面餐厅的少了几分油腻。她偷偷瞄了一眼对面专注工作的陆北辰。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没吃午饭?还特意准备了这些?
“那个……星辉科技的案子,”沈熹微咽下嘴里的食物,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请教意味,“按照你昨天说的方向,我已经申请补充取证了。如果……如果能找到那些关联交易的证据,在法律上,应该就能认定是恶意转移财产了吧?”
陆北辰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合上电脑,看向她。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对方设置这么复杂的股权架构,最终目的是什么?”
沈熹微思索了一下,根据法律逻辑回答:“稀释配偶方的股权占比,降低其在财产分割中能获得的份额。”
“这是直接目的。”陆北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神锐利,“更深层的目的是保住公司的控制权,以及……为后续资本运作扫清障碍。离婚导致的股权变动,尤其是被认定为恶意转移,会严重影响公司信誉和后续融资。所以,他们真正害怕的,不是分割财产本身,而是由此引发的连锁商业反应。”
沈熹微愣住了。她一直从法律和个案公平的角度思考,而陆北辰却直接点出了案件背后的商业逻辑和对方的真正软肋。
“所以,”她若有所思,“如果我能在庭审中,不仅证明转移财产的事实,还能清晰地揭示这种行为对星辉科技未来发展的潜在致命影响,施加的压力会更大,也更有可能迫使对方回到谈判桌,达成对我的当事人更有利的和解?”
陆北辰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她的推论。“法律是底线,但商业逻辑,有时候是更有效的杠杆。”
他寥寥数语,再次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她突然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法槌,似乎可以更有力量。
“我明白了。”沈熹微感觉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看着陆北辰,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感激和兴奋的光芒,“谢谢你,陆北辰。真的。”
这一次,她没有叫他“陆总”。
陆北辰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因领悟而焕发的神采,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他移开目光,重新打开电脑,语气依旧平淡:“快吃吧,饭要凉了。”
但沈熹微敏锐地捕捉到,他敲击键盘的节奏,似乎比刚才快了一点。
她低下头,继续吃饭,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男人,就像一座宝藏。每一次她觉得已经有所了解时,他总能展现出更深、更令人惊讶的一面。
而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期待去挖掘这座宝藏了。
(小悬念:沈熹微的新思路能在案件中发挥多大作用?陆北辰对她直呼其名的微妙反应意味着什么?两人之间这种基于专业共鸣的靠近,会如何影响感情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