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拒绝的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很正当。
不但阎埠贵夫妻两个觉得如此,就是满怀期望的娄晓娥也理解地点着头。
自从去年李源接手了苏联专家招待的事情,那真的是早出晚归,夜里九点、十点回来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理由都是说给讲道理的人听得。
许大茂平常不是个听不进道理的人,甚至还会在心里衡量利弊,可他现在喝醉了。
一个喝醉的人,是不讲道理的,他只认自己的死理儿。
果然,许大茂一听李源搬出“苏联专家”、“外交事务”这些平时会让他忌惮的理由,此刻被酒精催发的脑子却完全转不过弯来,只觉得李源这是在推脱,是不给他面子!
他猛地一挥手,差点打翻桌上的酒杯,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起来,唾沫星子乱飞:
“什…什么狗屁专家!什…什么外交!源子!你…你少拿这些话搪塞我!哥…哥哥我今儿就把话放这儿!你…你必须得帮你嫂子这个忙!”
阎埠贵和三大妈在一旁看得直皱眉,想劝又不敢,生怕触了醉鬼的霉头。
娄晓娥赶紧起身,拉着东倒西歪的许大茂劝道:“大茂!你胡说八道什么!快坐下!”
许大茂醉的不行,本就站都站不稳,被她一拉,反而踉跄了一下,差点带着娄晓娥一起摔倒,幸亏被边上的三大妈给扶住了。
许大茂不耐烦地想甩开她的手,醉眼朦胧地瞪着她,“你…你别管!男人…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娄晓娥委屈的直接落了泪,但这眼泪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为何而流。
阎埠贵和三大妈见状,也赶紧上前帮忙劝说。
“大茂,听晓娥的,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就是,你看你把晓娥都气成什么样了!她现在可怀着孕呢,不能激动!”
李源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心里直摇头。
既然讲道理行不通,那就只有来点别的了。
他懒得废话,直接拎起酒瓶,把里面还没喝完的酒对着许大茂的嘴就灌了下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许大茂正张着嘴嚷嚷,被灌了个正着,辛辣的酒液猛地冲入喉咙,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剩下那点醉话全被堵了回去。
“呃呃呃……你…你干嘛……”
许大茂胡乱挥舞着手,想推开酒瓶,但李源下手又快又准,根本不容他反抗。
小半瓶白酒下肚,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许大茂,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涣散,身体像抽掉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就往桌子底下出溜。
“哎哟!”
三大妈惊呼一声。
阎埠贵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李源会来这么一手。
李源眼疾手快,一把捞住许大茂,没让他真摔到地上去。
“三大爷,劳您搭把手,把许大茂扶里屋去睡吧。他这酒劲上来了,睡一觉就好了。”
李源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仿佛刚才那个强行灌酒的人不是他。
阎埠贵和三大妈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发怵,这李源还是一如往常,下手可真够利索的。
但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地把已经烂醉如泥、嘴里还在无意识哼哼的许大茂架了起来,拖进了里屋。
娄晓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都忘了哭,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三大妈帮了一把,进了里屋后就赶紧出来了,外面可还有很多没吃完的肉菜,她已经惦记到现在了。
一出来,三大妈的眼睛就黏在了饭桌上那些还没怎么动的肉菜上,尤其是那盘油光光的红烧肉和吃了一半的鸡。
李源自己有空间,不缺肉食,吃也吃腻了。
娄晓娥不做饭,饿了就跑到外面下馆子,她从小也是山珍海味吃惯的,对于这些肉食并不是多么热衷。
她饭桌上跟许大茂坐在一条凳子上,可斜对面就是心上人,哪还有什么心思多吃几口饭?
许大茂在乡下那也是不缺嘴的,老乡要是不好好招待他,他就按照流程只放一场电影,多一个都不放。
这屋里的五个人,只有阎埠贵夫妻两个是肚子里最缺油水的,眼珠子都快掉进肉盘子里了。
哪怕他们一点儿也不客气,下筷子的次数比李源他们加起来还要多,可饭桌上还有很多没吃完的。
实在是许大茂得知自己要当爹了,心情大好,准备的饭菜太多了,他们紧着吃也吃不下了。
三大妈脸上堆起过分热络的笑容,几步走到还怔怔站在那里的娄晓娥身边,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堂屋里的椅子上。
“哎哟,晓娥啊,你可快别站着了!赶紧坐着歇歇,瞧这脸色白的!”
“你这怀着孩子呢,哪能干这些活儿?再累着了可怎么好!这些碗筷啊,剩菜啊,交给三大妈就行!我顺手就给你收拾利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几个肉菜盘子往一起归拢,动作快得几乎带风,那架势生怕别人跟她抢似的。
娄晓娥此刻身心俱疲,脑子里乱糟糟的,既为李源刚才没有答应下来感到失落,又为刚才李源那直接灌酒的举动心惊,实在没精神也没力气搭理三大妈。
对于这些剩菜什么的,她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是轻声说道:“那…那就麻烦三大妈了。”
“不麻烦!不麻烦!街里街坊的,这不都是应该的嘛!”
三大妈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手上动作更快了。
她熟练地把剩菜折到一起,尤其是那些荤菜,几乎一点没浪费全拨拉进了一个大碗里,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些菜扔了多可惜,怪好的东西……”
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谁家舍得把饭菜扔掉啊?
娄晓娥只是单纯,又不是傻,自然明白三大妈的言外之意,她是看不上这些剩菜的,想到还要吃别人剩下的东西,更是觉得心里恶心,想要干哕。
“三大妈,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吧,碗和盘子就留着大茂明天洗就好了。”
三大妈一听这话,简直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菊花,连连应道:
“哎哟!晓娥你可真是太客气了!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这就把剩菜带回去,回头就过来把这碗和盘子洗了,哪能还让你们两口子动手?”
她捧着已经满满当当的大碗,又跟刚从里屋走出来的阎埠贵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端上另一个碗,里面也装了不少好菜。
老两口配合默契,手脚麻利地将桌上所有能带走的剩菜一扫而空,连点油花都没剩下,抱着他们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许家。
屋子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李源刚刚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