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船切开墨蓝色的海面,将枫丹湿润的水汽与歌剧院的余音远远抛在身后。越向南行,空气越发燥热,风中开始夹杂着细微的、带着硫磺气味的灰烬。天空不再是澄澈的蔚蓝,而是一种朦胧的、仿佛被无形火焰炙烤着的昏黄色。就连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也失去了枫丹湾的轻柔,变得沉闷而富有侵略性。
嫦娥独立船头,一袭白衣在干热的风中猎猎作响。她指尖轻轻拂过怀中玉兔沉睡的脊背,小家伙被一层柔和的水元素光晕包裹着——那是芙宁娜赠予的贝壳挂饰在持续发挥着安神的作用。然而,即便在这层庇护下,玉兔的呼吸依旧微弱得令人心焦。嫦娥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份源自太阴星的本源,流失的速度并未因离开枫丹而减缓,反而随着靠近这片传说中“战争”与“火焰”之地,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被隐隐牵引加速的迹象。仿佛这片土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对“月光”充满渴望的熔炉。
“纳塔……”她轻声低语,目光仿佛穿透了遥远的海平面,看到了那片被热浪扭曲的、嶙峋而炽热的轮廓。根据枫丹方面提供的有限情报和古老的传说,这片土地曾是天理麾下七神之中,最为好战、亦最为团结的“火神”玛薇卡的国度。这里曾是远古“葬火之战”的主要战场,埋葬着无数强大存在的遗骸与失落的秘密,也沉淀着足以灼伤神明的、过于浓烈的战争与毁灭的回忆。博士选择在此地活动,绝非偶然。这里混乱的地脉、狂暴的元素力以及被战火反复淬炼过的坚韧规则,正是他那些疯狂实验最佳的温床与掩护。
“仙君,”船长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位饱经风霜的老水手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与恐惧,“前方就是‘烬寂海’了,纳塔的外海。这鬼地方邪门得很,指南针乱转,海面下常有看不见的漩涡和……呃,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我的船最多只能送您到外围的‘余火礁’,再往里……就不是我们凡人能踏足的了。”
嫦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早已感知到,前方的海域元素力异常混乱,火元素与水元素以一种极不稳定的方式交织、碰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余烬般的焦糊味,甚至空间本身都显得有些脆弱,仿佛随时会撕裂开通往未知维度的缝隙。这正是远古神战遗留的痕迹,规则被强行扭曲、破坏后,至今未能完全平复。
“在此停泊即可。有劳了。”她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对未知险境的畏惧。
船在遍布黑色礁石的“余火礁”湾艰难下锚。告别千恩万谢的船长,嫦娥怀抱玉兔,身形轻轻一晃,便如一片羽毛般落在滚烫的礁石上。脚下传来的并非泥土的坚实,而是一种类似熔岩冷却后的、多孔而脆硬的触感,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她没有立刻深入,而是闭上双眼,将灵觉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开去。
首先感知到的,是无比浓郁且躁动不安的火元素。它们不像璃月地脉那般温顺,也不像枫丹水元素那样富有律动,而是充满了爆炸性的、原始的破坏力,如同无数被囚禁了千万年的愤怒灵魂,仍在无声地咆哮。在这狂暴的火元素深处,夹杂着其他更复杂、更古老的气息:有龙族陨落后残存的、威严而暴戾的意志碎片;有某种深渊力量侵蚀留下的、冰冷刺骨的污秽感;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嫦娥心神骤然一紧的、与她同源的月华之力的残留!但这月华并非她所熟悉的清冷祥和,而是充满了绝望、愤怒与最终爆裂开来、同归于尽般的惨烈意味!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被嫦娥牢牢抓住。是了……“三月”时代的遗迹!纳塔,果然与月亮的陨落有着直接关联!
就在这时,怀中的玉兔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虽然仍未苏醒,但它的耳朵无意识地抖了抖,仿佛在睡梦中也被这片土地深处沉淀的惨烈过往所惊扰。
嫦娥立刻收敛心神,将更多的太阴月华渡入玉兔体内,安抚它的灵性。她睁开眼,望向眼前这片被热浪扭曲的、无边无际的赤红色荒原与更远处隐约可见的、如同巨兽脊梁般蜿蜒的火山群。风中传来隐约的、如同战鼓般的低沉轰鸣,那是地脉不安的悸动。
前路艰险,但她别无选择。博士的踪迹、月亮陨落的真相、可能存在的拯救玉兔与她自身的契机,或许都隐藏在这片焚风炙烤的土地深处。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那里是火元素与那丝惨烈月华残留共鸣最清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