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后?未央宫三线并行领赏
谒者立殿中,高声唱喏:
“诸卿听令
——列侯赵破奴、仆朋、高不识随旨入宣室领册;
复陆支部将、伊即靬部将入宣室代领印绶;
路博德使者、卫山属官赴尚书省领印;
关内侯李敢、公孙校尉、赵厩丞往尚书省领印信、爵券;
苏礼随骠骑将军暂留前殿。”
宣室侧殿?列侯领册
赵破奴、仆朋、高不识随谒者入内,陛下已换常服踞榻上,案列六副鎏金铜印、紫绶
——三副备到场者,三副待未到者,复陆支部将、伊即靬部将立旁,虽着匈奴装束,已束汉印绶。
尚书令展竹简,朗声道:
“赵破奴、仆朋、高不识接册
——制诏:
赵破奴斩左贤王麾下王,拓地千里;仆朋俘裨王五人,献捷阙下;
高不识俘呼于屠王王子以下十一人,勇冠三军。特封赵破奴为浞野侯、仆朋为辉渠侯、高不识为宜冠侯,各赐食邑三百户,金印紫绶,符节各一,世世承袭,勿负朕望。”
三人俯身叩首,额触于地。
赵破奴接印,指腹摩挲‘浞野侯印’四字,粗粝掌心竟微颤;
仆朋举印过顶,胡语口音未脱,却字字铿锵:
“臣愿以命报陛下!”
高不识亦叩首:
“臣必效死力,不负侯印。”
尚书令转对代领者:
“复陆支部将、伊即靬部将听宣:
制诏。
复陆支以匈奴归义王从骠骑将军,斩楼剸王;
伊即靬以匈奴归义王从骠骑将军,斩稽且王。特封二人为壮侯、众利侯,食邑各三百户,金印紫绶,符节各一。今由尔等代领,速送漠南军中!”
复陆支部将单膝跪地,汉话生涩却坚定:
“代我主谢陛下!愿率部守漠南,绝匈奴南顾之路!”
伊即靬部将亦叩首:
“臣主必以死报汉恩!”
尚书令补言:
“路博德符离侯印、卫山义阳侯印,已令其使者至尚书省领取
——卫山持节未归,印绶暂由属官保管,待其回京亲验。”
陛下颔首:
“传朕话与路博德、卫山:守边安降,共同杀敌,勿负所托。”
言罢摆手
“酉时三刻庆功宴,携印绶入席,让诸卿瞧瞧汉家侯印的分量。”
尚书省
李敢接爵券,纳入怀中锦囊,刚转身,便见官吏引二人入内
一人持“代郡太守府符”,乃路博德使者;
一人持“卫山持节属官印”,为卫山属官。
官吏捧鎏金铜印,唱道:
“路博德使者接印!符离侯路博德,督运粮草至漠北,不失期,赐食邑千户,金印紫绶,符节一。”
使者跪地接印,扬声道:
“代太守谢陛下隆恩!愿守代郡,固汉之北藩!”
另一官吏递木匣与卫山属官:
“义阳侯卫山印绶暂存于此,待其持节回京,亲来验领。”
属官躬身应诺。
李敢见符离侯印,念己二百户食邑,丧父之痛更甚,郁气难平而去。
赵隶抚未央宫厩丞木印,见秩比三百石,案上二十缗半两钱乃尚书省所发,公孙敖赞其自马夫迁升,他言全赖陛下与骠骑将军恩赏。
霍去病忧李敢私怨,卫青谓封其关内侯以公压私,嘱守本分。
苏礼捧战报至,霍去病邀先领赏,他以战报未理,愿随赴宴。
三人并肩入殿时,宴会厅已依爵秩排定座次:
霍去病居武将首席,按膝落座时按颈缩肩,漠北箭伤未愈。
苏礼于廊柱旁垂手侍立,赵隶捧壶立末席,初临宫宴目光怯然。
殿内金砖暖融,乐工奏《天马歌》,鼎煮黄羊脂香漫殿。
陛下谓赵破奴、仆朋斩匈奴小王,首悬长安北门三日,二人愿再涉漠北斩单于。
公孙敖复职着校尉服,佩铜符,脊背挺直少言。
卫青以匕挑黄羊半块推其案前,嘱他安心领受,公孙敖捧器欠身接之,举箸进食从容无局促。
霍去病忽低咳,按颈之手收紧,肩颈微僵仍言,深入漠北全赖陛下赐轻骑、张掖供粮草,将士皆称汉家麦饼胜匈奴酪浆耐饥。
李敢坐席中,摩挲爵耳,鹿肉未动,手边已摞三空爵。
瑟声拔高,他猛取酒顿案,酒淌衣襟浑然不觉,仰头灌尽,见卫青与公孙敖神情平和,爵沿硌得掌心泛红。
苏礼见其失仪,胸前锦囊浸潮,忙垂眸看金砖,恐露怨色招祸。
忽闻殿外宫钟三响,钟鸣震得殿内瑟声一滞。
陛下抬手摆了摆,朗声道:
“宴散。”
霍去病起身时,苏礼趋前半步,复又收足
——长史当随主官身后半步,此为规矩,遂垂手侍立。
赵隶忙提步跟上,余光瞥见公孙敖将未食尽的黄羊置进食器,以器覆之,神态从容,缓步离席。
苏礼上前扶霍去病臂弯,闻其声压得极低:
“明日令府中备伤药。李敢…总归是袍泽,昔日怨隙,亦冲你兄妹而起,某不可偏私。你送去时,需放低姿态。”
他躬身领命:
“末长史记下了。”
风过未央宫檐角,铜铃丁零作响。
苏礼先嘱赵隶:
“速送将军回府,好生伺候。”
待赵隶扶霍去病离去,便在宫外候着。
未久,于长史至,他递过一叠文书,道:
“此乃苏玉户籍文书,交于于长史以便得以告知宗老。”
于长史接过后,道:
“可,你倒细心,某归乡需先告宗老,取祖籍凭证,归来即能认亲。”
苏礼拱手谢道:
“劳烦长史。”
侧身让道,嘱其慢行,方转身急步回府。
苏玉自回霍府,心事日重。
她知漠北战后,骠骑将军事迹渐晦,唯两事刻心:一为刺李敢,一为薨前半年分封三皇子。
然具体时日,却茫然无措。
每入夜,噩梦便缠上身。
心刚敞怀,愿与他相守,怎忍见霍去病落得那般结局?可又惶惑
——若将此事告知,历史能改否?
她日思夜虑,终不能寐,终旧疾复作。
苏礼闻之,令赵君儿谨细照拂,复问:
“玉儿有何异状?”
赵君儿答:
“如昔年一般,寡言少语。”
苏礼心自生疑:
军营之中,玉儿从不如此。唯在霍府,前番河西战后,留居半载,亦心神不宁。究竟所惧者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