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血色苍穹下,林尘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步跋涉在崎岖狰狞的黑色山脉之间。他体内的仙魔气息冲突依旧剧烈,道基裂痕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冰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的剧痛。虚空道种的光芒黯淡,仅能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空间感知,让他不至于彻底迷失在这片无边魔土。
白璃与月薇依旧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沉重的担忧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但他清楚,以自己如今的状态,盲目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更是自寻死路。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在这魔域暂时立足、甚至获取信息和力量的契机。
而那个冰冷绝情、却又强大到令人绝望的身影——幽月圣女,成了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存在的“契机”。尽管这想法本身充满了讽刺与巨大的风险。
根据之前零碎的信息和魔域生灵本能的恐惧指向,他朝着这片区域魔气最浓郁、法则最森严的中心地带前行。越是靠近,那股无处不在的、源自魔宫深处的恐怖威压就越是清晰,如同无形的巨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却也为他指明了方向。
数日后,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伟魔宫,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并非建立在山巅,而是悬浮于一片翻腾的黑暗魔海之上!宫殿通体由某种冰冷的漆黑魔金铸造,棱角尖锐,风格诡谲而压抑,无数狰狞的魔像匍匐在宫墙之上,如同活物般吞吐着魔气。宫殿周围,空间是扭曲的,时间流速似乎也不同,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一条由白骨铺就、两侧燃烧着幽绿魔火的漫长阶梯,从魔海边缘一直延伸到宫殿那扇巨大无比、紧闭的宫门之前。
这里,便是幽夜魔宫在此方魔域的一座重要行宫,也是幽月圣女时常降临的所在。
宫门之外,是一片巨大的、由黑曜石铺就的广场。广场上肃立着两排气息强悍、身穿统一制式漆黑魔甲的守卫,它们眼神空洞,周身死气缭绕,实力赫然都达到了化神期(魔将)的层次!更远处,还有一些形态各异、气息或阴冷或暴虐的魔修、魔物,它们或远或近地徘徊着,眼神敬畏地望向宫殿深处,似乎在等待召见或寻求恩赐。
林尘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守卫和那些魔修的注意。
他一身与魔域格格不入的、残破的灵界服饰,周身气息混杂着微弱的仙灵之力与一股被强行压制的魔气,在这纯粹的魔土上,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人族?”
“灵界的虫子?怎么混到这里来的?”
“好古怪的气息……似仙似魔……”
“找死不成?敢擅闯圣女行宫!”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锁定了他。数名魔将守卫踏前一步,手中魔兵嗡鸣,只需一声令下,便会将他撕成碎片。
林尘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与决绝。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将决定生死。
他没有试图解释,也没有反抗。
在无数道或好奇、或讥讽、或杀意凛然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白骨阶梯之下,那片象征着绝对臣服与卑微的区域。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他双膝一弯,朝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幽月圣女无上权威的宫门,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在黑曜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一跪,跪碎的是他身为仙帝转世的骄傲,跪碎的是他身为男儿的尊严。但他银眸深处,那簇不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炽烈。
为了活下去,为了找到失散的同伴,为了有朝一日能清算一切……他,宸渊(林尘),可以忍!
他低下头,用尽可能平静、却足以让宫门内外所有存在听清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下界散修林尘,误入魔域,冲撞圣女天威,罪该万死。”
“然,尘身负特殊空间天赋,或对圣女稍有微末之用。”
“恳请圣女开恩,赐予戴罪立功之机,尘愿效犬马之劳,任凭驱策,至死方休!”
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充满了卑微与乞怜。
“哈哈哈!一个人族废物,也敢妄言为圣女效力?”
“空间天赋?笑话!魔域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诡异天赋的奴隶!”
“直接杀了炼魂算了!”
周围的魔修发出刺耳的嘲笑,守卫眼中的杀意更浓。
林尘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跪着,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姿态放到了最低。他在赌,赌幽月圣女能感知到外界,赌她对自己那特殊的“虚空道种”以及之前发生的种种“意外”有一丝兴趣,赌她那冰冷的心性中,或许会存在一丝对“有趣玩具”的收集欲。
时间一点点流逝。
魔宫大门依旧紧闭,没有任何回应。天空的血色仿佛更加浓郁,空气中的威压沉重得让人窒息。嘲笑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那些魔修和守卫看向林尘的目光,也从嘲讽变成了某种看死人的漠然。在圣女行宫前如此冒昧,通常只有被魔火焚魂一个下场。
林尘的心缓缓下沉。难道赌错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准备拼死一搏的刹那——
“嗡……”
那扇巨大的宫门,毫无征兆地,开启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道冰冷、淡漠、不蕴含任何感情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从门缝中射出,落在了跪伏在地的林尘身上。
刹那间,林尘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冻结!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他灵魂最深处,包括那残破的仙帝本源、那布满裂痕的虚空道种、甚至……那被强行压下的恨意与不屈!
他死死咬紧牙关,将头埋得更低,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可能泄露的情绪。
片刻的死寂后,一个清冷如玉碎、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空间天赋?”
“证明给本座看。”
“若有一丝虚假,炼你神魂,燃你血脉,永世不得超生。”
宫门再次缓缓闭合,但那道冰冷的视线似乎依旧锁定着他。
没有应允,没有拒绝,只有一个……残酷的考验。
林尘心中却微微一松。有机会!虽然极其渺茫,但至少,她给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扇再次紧闭的宫门,银眸深处,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舔狗”模式,正式启动。
第一步,跪下了。
接下来,就是要在这位冷血无情的魔女面前,展现出足够的“价值”,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