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的皇宫。
那颗因为飞梭织机而剧烈跳动的心，直到现在都还没平复下来。
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那效率，那宽度！
有了这么多的布，咱还愁什么？
卖！
必须卖到海外去！
用咱大明的布，换回那些番邦小国的真金白银！
“来人！”
朱元璋一脚踏进奉天殿，吼声吓得旁边的宦官一哆嗦。
“传旨！”
“立刻传工部所有主事官员，立刻，马上，给咱滚过来！”
“遵……遵旨！”
小宦官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工部的几位主要负责人就满头大汗地被“请”了过来。
他们一进大殿。
看到朱元璋那张涨红的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完了完了，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前几天交付的那批战船出了问题？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
几人对视一眼。
“扑通！”
为首的工部尚书想都没想，直接就跪了下去。
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凉的地砖。
“臣……臣等参见皇上！”
他身后的几位官员也有样学样，齐刷刷跪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息怒啊！”
工部尚书带着哭腔。
“战船之事，臣等呕心沥血，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若是……若是有什么疏漏，那定是臣等才疏学浅。”
“求皇上看在臣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饶了臣等和家人的性命吧！”
朱元瞻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整懵了。
“停！”
“都给咱打住！”
“谁说战船出问题了？”
“咱今天去港口看过了，那船，造得极好！”
“又大又稳，咱心里高兴着呢！”
啊？
工部官员们集体愣住了，表情显得格外滑稽。
“行了，都给咱起来！”
朱元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咱叫你们来，是有天大的好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图纸。
正是顾明之前献上的飞梭织机设计图。
“啪”的一声，图纸被他拍在了桌案上。
“看清楚了！”
“这东西，叫飞梭织机，是顾明那小子献上来的神物！”
朱元璋指着图纸。
唾沫横飞地给这群工部官员们，描述着今天在港口看到的那一幕。
“咱命令你们，工部上下，从今天起，放下手里所有不紧要的活计！”
“给咱全力以赴，照着这张图纸，给咱批量生产这种织机！”
“要多少人给多少人，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快！”
“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咱要让这神物，在最短的时间内，铺满我大明的每一间织造坊！”
工部官员们听得目瞪口呆。
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皇帝陛下为何如此兴奋。
这……这简直是织造业的一场革命啊！
“臣等……遵旨！”
他们激动地再次跪下。
打发走了打了鸡血一样的工部官员，朱元璋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他脑子里的宏伟蓝图，才刚刚展开一个角而已。
“传令！”
“命兵部、户部、礼部官员速来见咱！”
没过多久，新一批的官员又被召集到了大殿。
朱元璋的命令简单而直接。
“咱决定，组建一支规模空前的远航贸易船队！”
“兵部负责调集战船，并选派精锐将士随行护卫！”
“户部负责清点国库，将我大明的棉布、茶叶、瓷器、丝绸……”
“凡是那些番邦小国没有的好东西，都给咱装上船！”
“礼部则负责拟定贸易文书，制定与各国的交往礼仪！”
“此事，十万火急！咱给你们……五天时间！”
“五天之后。”
“咱要看到一支满载着我大明珍宝的船队，出现在港口！”
数日之后。
清晨的阳光洒在金陵港那宽阔的海面上，波光粼粼。
数十艘体型庞大的宝船战舰。
整齐地排列在港口，桅杆如林，风帆半卷，气势恢宏。
无数的工人和士兵正在进行着最后的装载。
一箱箱贴着封条的货物被小心翼翼地运上甲板。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宦官一声尖锐的唱喏。
朱元璋带着太子朱标，在一众禁军的护卫下，出现在了港口。
码头上所有忙碌的人。
无论是官员、将领还是普通的士兵、工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转身，面朝皇帝的方向，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朱元璋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早已被眼前这支雄壮的船队所吸引。
他指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对身边的朱标说道。
“标儿，看清楚了。”
“这就是我大明的未来！”
“这些船，带出去的是我大明的货物。”
“但带回来的，将是整个世界！”
朱标看着父亲那闪烁着炽热光芒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朱元璋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招了招手。
一位身材魁梧的将领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末将参见皇上！”
“起来吧。”
朱元璋示意他靠近一些，然后压低了声音。
“此次远航，以贸易为名，但你的任务，绝不仅仅是做生意。”
将领神色一凛，恭敬地听着。
“你要给咱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清楚！”
“沿途所经的那些番邦小国。”
“他们的国力如何，兵备如何，民风如何，物产如何……”
“所有的一切，都给咱记下来，绘成图册！”
“特别是那些国小力弱，军队不堪一击。”
“但土地又很肥沃的地方，要重点标记！”
“他们不配拥有那么好的土地。”
“等时机成熟，那些地方，都将是我大明的疆土！”
“是我大明百姓新的家园！是我大明的……殖民地！”
“此事，乃我大明百年大计。”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对第三人泄露半个字！”
“你，明白吗？”
将领心神剧震，他抬起头，看到的，是皇帝那双深邃的眼睛。
他瞬间明白了这趟航行背后那真正的意图。
“末将……领命！”
“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辜负皇上嘱托！”
“好！去吧！”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领转身，大步流星地登上了旗舰。
“起航——！”
伴随着他洪亮的命令，巨大的船锚被缓缓拉起，一张张巨帆迎风展开！
“呜——呜——”
悠长而苍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数十艘满载着大明野望的战船，在万众瞩目之下。
缓缓驶离港口，调整方向，朝着一望无际的深蓝色大洋，扬帆远去。
朱元璋负手而立，站在港口的高台上。
久久地凝望着那渐渐消失在海天尽头的船队剪影。
海风吹动着他的龙袍，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