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的手下被李星辰吓破了胆,早没了刚才的凶劲,拖着哀嚎不止断手的同伙,跟丧家之犬似的往黑暗的地方逃走,只留下满地狼藉。
接着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黄毛捂着那只扭曲变形的胳膊,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透了后背的t恤。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连带着伤口的剧痛,疼得他五官拧成一团。他弟弟的死,在他眼里没有半分恐惧,只有能噬人的怨毒,他死死的盯着李星辰,像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就在这时,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夜色,“唰”地扫过现场,晃得人睁不开眼。行政部经理高明、人事部经理刘娜娜,还有保安部主管朱勇,带着十几个穿黑色保安服的人,簇拥着缩头缩脑的廖伟,匆匆赶了过来。至于那些米国的高管,连个影子都没见——在这些外籍干部的眼里,拿了薪水的吴国管理层,就该替他们把烂摊子收拾干净,哪用得着自己这些人出面。
“哈!总算来了!”黄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头,额头的青筋暴跳如蚯蚓,声音因剧痛和愤怒变得嘶哑变形,却字字像淬了毒的针,“高经理!朱主管!你们快看!看看你们新招的这条疯狗!第一天上班!就他妈打折老子的胳膊!我弟弟好心带兄弟来讨个说法,他倒好,二话不说就下死手!杀了我弟弟!还砍伤我兄弟!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还不快把这杀人犯抓起来!”他颠倒黑白的本事堪称炉火纯青,说的时候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受害者。
高明站在人群最前面,四十岁上下,穿着熨得笔挺的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戴了一副石膏面具,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血迹,还有李星辰手里滴血的镰刀,最后落在李星辰身上,声音平淡得像结了冰,没有一丝温度:“你刚来上班,怎么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说完,他头都没回,直接转向廖伟,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伟早就吓得腿软,此刻对上高明的视线,赶紧挤出一副谄媚的笑,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半步,声音细得像蚊子哼:“高、高经理,我当时在值班室里打扫卫生呢,窗户关着,真没看清外面的情况……”他早就打定主意置身事外,怎么可能把自己卷进来,话说得模棱两可,滑不留手。
“废物!滚一边去!”高明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嫌弃——他哪不知道廖伟在耍滑头,可廖伟是跟着他好几年的老部下,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拆自己人的台,只能先把他打发走。
李星辰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高明这态度,明显是偏向黄毛那边了。他强压下心里翻腾的怒意和不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高经理,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是这黄毛硬闯女宿舍,被我拦下后,他叫了十几个带凶器的人来行凶,还说要杀了我!实在是狂妄之极,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正当防卫的!”
李星辰强作镇定,但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绷。此刻的空气里仿佛弥漫着阴谋的味道,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放你娘的狗屁!”黄毛见到力达鞋厂的管理层干部来了,气焰反而更加嚣张,故意拔高了声音嘶吼起来,“这些人只是想吓唬吓唬你,结果你心狠手辣,残忍好杀!我女朋友当时就在场,她能作证!我们并没有拿你怎么样!”
“你女朋友?”李星辰怒极反笑,指着还在一旁发抖的女人,“她是你姘头,算哪门子的证人?当时在场的还有十几个女工,她们都看见你的人奔着杀人来的!凭什么只听你女朋友的一面之词!”
“够了!”一声炸雷般的咆哮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保安主管朱勇往前跨了一步,他三十多岁,一脸络腮胡遮住了半张脸,面相本就凶悍,此刻皱着眉头,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李星辰,眼神里充满了忌惮和打压的意味,“李星辰!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吗?轮得到你在这里胡作非为?!”
在朱勇的心里:眼前这新来的小子第一天上班风头就盖过了自己这个保安主管,如果不狠狠踩下去,以后谁还会服自己?
李星辰刚要开口反驳,一只温凉的手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他愣了一下,转头一看,是刘娜娜。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头发挽得一丝不苟,此刻挡在李星辰和朱勇之间,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都别吵了!争来争去有什么用?真相就在头顶上!宿舍门口装了监控,调出来一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行!”高明想都没想,直接斩钉截铁地拒绝,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的人,“监控录像涉及到案件本身,必须要等安保局的人到场以后,由他们来调取查看!现在谁都不能动!”
高明的话如冷水浇头,刘娜娜心头猛地一凛,指尖攥得发白,暗自懊恼自己方才关心则乱失了分寸,抿紧的唇线绷成一道直线,再没半分争辩的意思。
“还有监控?!”黄毛哥的声音陡然变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心脏“咯噔”一下沉到谷底。安保局的人要是看到监控,自己的问题全得曝光,绝对没好果子吃!他眼珠滴溜溜转得飞快,突然捂住胳膊往地上一瘫,龇牙咧嘴地哀嚎起来:“哎呦……嘶——我的胳膊!肯定是骨头碎了!疼死我了,快送我去医院啊,再晚胳膊就废了!”那痛苦的表情拧成一团,连额角都挤出了冷汗,演得活灵活现,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想借着伤势溜之大吉。
高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尽是嘲讽——这点小把戏,也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他一步跨到黄毛跟前,手速快得只剩一道残影,五指如铁钳般精准扣住黄毛的伤臂,不等对方反应,猛地一扭一送!
“咔嚓——啊!”
凄厉的惨叫刺破夜空,尖锐得像杀猪般刺耳,黄毛疼得浑身抽搐,差点背过气去,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往下淌。可下一秒,他却愣住了——先前那钻心刺骨的剧痛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试着动了动胳膊,居然能抬能弯,活动自如!
高明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仿佛只是掸掉了指尖的一粒灰尘,连眼神都没给黄毛半分。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李星辰身上,那眼神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语气冷得能冻出冰碴:“黄毛不过是脱臼而已,李星辰,你这分筋错骨的手段,真是高得很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向人心。
李星辰瞳孔骤然一缩,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方才高明接骨的手法,又快又狠,力道和尺度分毫不差,精准无比,这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过他很快压下心头的震惊,迎上高明审视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语气不卑不亢:“高经理的手段才叫高明。我不过是自卫,一开始没下重手,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而已,后来的事情就不是我能控住得住的。”
“是吗?”高明冷冷的问道,如同腊月里的寒冰。
李星辰眼睁睁的看着高明,回答:“就是这样!”
由于山路崎岖难行,夜色又浓,直到凌晨两点,远处才传来警灯的闪烁。五辆警车裹挟着风尘,一路颠簸着赶到,车身上的“安保”二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警察一到便迅速展开工作,拉起警戒线,开始勘察现场。可当技术人员打开监控主机,屏幕上的画面却让所有人都僵住了——案发时间段的视频,居然被删得一干二净,连半点备份都没留下!
“这怎么可能?!”刘娜娜失声惊呼,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泛白,脑子里只有一个绝望的念头在疯狂盘旋:完了,没有监控作证,李星辰这次就算是跳进大海里,也洗不清了!
关键证据离奇消失,领头的陈警长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看向高明和刘娜娜,语气严肃:“高经理,刘经理,根据目前情况,我们需要将嫌疑人李星辰带回局里调查,请二位配合。”
一直冷眼旁观的高明,此刻却突然露出了一抹公式化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客套的疏离:“既然陈警长开口,那就按规矩来。人命关天,还请陈警长务必查个水落石出,还大家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脆响,冰冷的手铐锁住了李星辰的手腕,金属的寒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
李星辰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却没有任何反抗,任由警察将他往警车的方向带去。一同被带走的,还有还在装模作样的黄毛哥,以及盖着白布的黄毛弟弟的尸体。
“李星辰!”刘娜娜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她猛地冲上前,死死抓住李星辰手腕上的手铐,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嘶吼着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拷他?!他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不能这么对他!”
刘娜娜毫不掩饰的维护,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高明心中积压的怒火。他上前一步,手臂强硬地揽住刘娜娜的肩膀,用力将她拉开,语气却带着虚伪的安抚:“娜娜,你冷静点。我们要相信安保局的警官,他们一定会秉公处理,不会冤枉好人的。”那力道之大,捏得刘娜娜肩膀生疼,可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假惺惺的表情。
李星辰被警察推搡着走向警车,一路上他清楚地看到高明、朱勇和那群保安,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写满了冷酷的嘲弄,眼底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像是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好戏。
刘娜娜用力挣脱高明的钳制,脚步踉跄地追向警车,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她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一时心软,让这么年轻的李星辰来做这份凶险的工作,如今却让他落得这般境地。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瞬间碎成八瓣,像极了她此刻的心。
然而,高明、朱勇和刘娜娜都不知道——
在二十栋宿舍楼的一扇扇窗户后、阳台的栏杆边,此刻正矗立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八万名女工,悄无声息地站在黑暗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一双双眼睛,穿过深沉的夜幕,紧紧追随着那辆带走李星辰的警车。
那八万双眼睛里,装满了无尽的担忧,更藏着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在寂静的黑夜里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李星辰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是真心维护这八万名女工宿舍安全的。此时他的安危,早已紧紧牵动着八万颗女工们悬着的心,在这暗夜里,无声地沸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