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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冷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骨髓。陈远是被这深入灵魂的寒意和脸颊上冰冷的湿意硬生生激醒的。

陈远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铅灰色、低垂欲塌的天空,冰冷的细雨淅淅沥沥,无情地拍打在他脸上、身上。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流进粗糙的衣领,激得他浑身一个剧烈的哆嗦。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手臂却沉重得像灌了铅。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身上那套合体的定制西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散发着汗馊和霉味的粗布短打!手腕上空空如也,那块价值不菲的智能手表不翼而飞,只有一根磨得扎手的草绳松松垮垮地系着。

“这是哪儿...?”

他试图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嘶哑干裂得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难以言喻的腐臭钻进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远哥儿!老天爷开眼,你可算醒了!”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朵响起,震得陈远耳膜嗡嗡作响,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是剧痛。

他艰难地转过头,一张黝黑粗糙、满是胡茬的大脸几乎怼到他鼻尖上。这人身材魁梧,站着比周围枯槁的人群高出一大截,裸露的胳膊肌肉虬结,上面布满深深浅浅的老茧和狰狞的伤疤,无声诉说着艰辛与力量。

陈远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脱口而出:

“你...是谁?”

大汉脸色骤变,粗粝如砂石的大手“啪”地一下重重贴上陈远的额头,烫得惊人:

“坏了坏了!真烧糊涂了?俺是铁柱啊!陈铁柱!咱俩光着腚在陈家庄泥地里滚大的,你咋连俺都不认得了?!”

刹那间,一股庞大而陌生的记忆洪流,带着混乱的画面和撕心裂肺的情感,蛮横地冲进陈远的脑海。

陈铁柱,同村的孤儿,父亲早亡,母亲常年卧病。多亏了陈家,时常接济米粮,才勉强活下来。铁柱性格火爆,一点就着,像头蛮牛,但对陈家的恩情刻骨铭心,尤其是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陈远,言听计从,是村里出了名的“陈远的小尾巴”,也是他最忠实的打手兼保镖。

“铁...铁柱...我没事,就是...晕得厉害...”

陈远捂着仿佛要裂开的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痛让他声音发颤。

铁柱看他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点,这才松了口气,蒲扇大的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半个黑乎乎、硬邦邦的窝头,上面还沾着可疑的汗渍和草屑。

“快,吃点垫垫,俺省下来的。”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陈远接过那带着铁柱体温的窝头,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让他心头一沉。这时,他才真正看清周围的景象,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比冰冷的雨水更甚。

泥泞不堪的土路两旁,横七竖八地躺卧着数十个身影。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具具裹着破布的骷髅。

他们衣衫褴褛,沾满污泥,大多眼神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像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只有偶尔喉咙里发出几声微弱的、不似人声的呻吟,证明他们还活着。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路边和稍远的浅坑里,赫然躺着几具已经不再动弹的躯体,被雨水泡得肿胀发白,散发出阵阵恶臭。几只皮毛肮脏、眼冒绿光的野狗在不远处徘徊逡巡,等待着大快朵颐的机会。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尸体腐败的甜腥、泥土的潮湿、排泄物的臊臭,还有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名为绝望的气息。陈远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路边的草丛,一截小小的、呈现出死寂青白色的肢体猛地刺入眼帘!他触电般移开视线,胃部剧烈痉挛,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点酸水。

“小哥,行行好...”

一个微弱如游丝的声音突然在脚边响起。一只枯瘦如柴、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手,颤抖着抓住了陈远同样破旧的裤脚。陈远低头,看到一个蜷缩在泥水里的老妇人,她瘦得只剩一层皮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最后一丝对生存的渴求

“给...给口吃的吧...老婆子...三天...三天没...”

陈远下意识地去摸口袋,指尖只触到几枚冰凉、边缘粗糙的陌生铜钱。他蹲下身,一股酸腐气扑面而来,但他强忍着,将那几枚铜钱塞进老妇人冰冷僵硬的手里:

“大娘,我只有这些...”

老妇人浑浊的眼珠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绝望更深:

“钱...钱有啥用啊...县太爷的粮仓...都空啦...老鼠都饿跑了...”

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像破风箱般抽动,咳出的痰液里带着刺目的暗红色血丝,陈远甚至惊恐地瞥见那血痰里似乎有极其微小的活物在蠕动!

“远哥儿!别管了!”

铁柱一把将陈远从地上拽起来,他那铁钳般的手臂箍得陈远生疼

“前头就是县城!听说在施粥!快走!”他不由分说,拽着脚步虚浮的陈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冲去,仿佛身后是择人而噬的深渊。

被铁柱拖着踉跄前行,脑海中混乱的记忆碎片终于开始拼凑清晰。

在这个时空,他是陈家庄大户陈家的独子陈远,读过几年书,是个秀才。他的父亲,陈家栋,一个有些田产、在乡间颇有名望的富户。 正因为有些家底,也常接济乡邻,才在一次官府变本加厉的加征中,因带头为村民说了几句话,被恼羞成怒的衙役活活打死在村口!

家乡遭了灾,颗粒无收,原主陈远带着包括铁柱在内的二十几个同乡出来逃荒。三天前,原主染上风寒,高烧不退,在绝望和病痛中咽了气,这才有了他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鸠占鹊巢。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滚远点!”一阵粗暴的呵斥和哭喊声从前方的城门处传来。

只见一队穿着号服的衙役,手持明晃晃的水火棍,凶神恶煞地驱赶着人群,护卫着三辆吱呀作响的粮车从城门洞里出来。那粮车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有些地方已经磨破,金灿灿的小米正从破口处“沙沙”地漏出来,洒在泥泞的地上!

“是小米...是粮食啊...”

人群中响起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和带着哭腔的低语,那声音里压抑着一种濒临疯狂的渴望。

如同在滚油里滴入了冷水,原本麻木绝望的饥民群瞬间炸开了锅!无数双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骇人的绿光,人群像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般不顾一切地涌向粮车!一个瘦得只剩骨架的少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冲出人群,扑到一辆粮车旁,双手疯狂地往自己怀里扒拉那些洒落在地、混着泥水的小米!

“找死!”

领头的衙役怒骂一声,手中的水火棍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少年的后脑勺上!

“砰!”一声闷响。

少年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软软地瘫倒,鲜红的血混着泥水和小米,在他身下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红黄。 他怀里,还死死攥着那几把沾血的救命粮。

“狗官!畜生!”

铁柱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他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要挣破皮肤跳出来!他弯腰抄起路边一块足有海碗大的尖锐石头,眼睛赤红,就要冲上去拼命!

“铁柱!站住!”

陈远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扣住铁柱粗壮如树干的手腕,指甲都掐了进去!他压低声音,急促而严厉地低吼:

“别犯浑!看城头!”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城墙方向——那里,一排排弓箭手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冰冷的箭镞如同毒蛇的獠牙,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长衫、脑满肠肥的官员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慢悠悠地踱到粮车旁。

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与周围那一张张菜色枯槁、颧骨高耸的饥民面孔形成了地狱般的讽刺对比。胖官员轻蔑地扫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刁民!不知死活的东西!朝廷加征剿饷,是为了剿灭流寇,保尔等平安!你们不知感恩戴德,竟敢哄抢军粮?真是反了天了!”

他用肥胖的手指指向地上的少年,声音陡然尖利:

“给我把这小贼吊到城门上!以儆效尤!看谁还敢!”

“且慢!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一个谄媚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陈远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个不知何时挤到自己身边的瘦小男子。这人二十出头,一双眼滴溜溜乱转,透着股说不出的精明和油滑。

“这位大人,”

瘦小男子点头哈腰,极其敏捷地凑上前,脸上堆满了卑微讨好的笑容,同时借着身体的掩护,飞快地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钱,熟练地塞进离他最近的那个衙役手里

“小孩子不懂事,饿得发了昏,冲撞了大人虎威,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他一条狗命吧...”

胖官员眯起他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形容猥琐却口齿伶俐的家伙:

“你是何人?”

“小的李二狗,是前面李家庄的。”

李二狗腰弯得更低了,姿态放得极低

“这孩子...说起来还是我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侄,家里人都死绝了,饿得实在没了人形,这才冲撞了军爷...”

他嘴里说着求情的话,陈远却敏锐地注意到,李二狗那双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粮车上那些鼓胀的麻袋,喉结更是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着,显然他自己也饿到了极限。

胖官员又哼了一声,似乎觉得跟这种蝼蚁计较有失身份,但他显然不会轻易放过立威的机会。他猛地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然后狠狠抽在昏迷少年血迹斑斑的背上!

“啪!”皮开肉绽!

“啊!”少年在剧痛中抽搐了一下。

“滚!再让本官看见,定斩不饶!”胖官员喝道。

李二狗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赶紧费力地拖起奄奄一息的少年,跌跌撞撞地退回人群。经过陈远身边时,陈远清晰地听到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怨毒的嘀咕:

“狗官...天杀的...这一车粮...够咱全村人活半年...”

剿饷?流寇?崇祯年间?!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陈远混乱的脑海中炸开!作为21世纪的有志青年,他对这段历史太熟悉了!明末!小冰河期!天灾人祸!李自成!张献忠!这是一个真正“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人命贱如草的黑暗末世!他竟然穿越到了这个炼狱般的时代起点!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陈远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铁柱的胳膊,深吸了几口带着血腥和腐臭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铁柱,二狗”他声音沙哑,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我们的人呢?都还在吗?”

二狗在一旁说道:

“都在城外那个破土地庙里猫着呢!”

铁柱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远哥儿,这他娘的鬼日子没法过了!听说北边,再往西,湖北那地界,有义军!专杀这些狗官,开仓放粮!”

陈远的目光扫过地上血泊中的少年,扫过周围那一张张麻木、绝望、如同风中残烛的脸,扫过衙役们狰狞的面孔和城头冰冷的箭镞,最后落在身旁李二狗那张写满不甘的脸上。一个清晰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种,在他心中轰然点燃。

“带我去破庙,”

陈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却透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召集所有人...我有话要说。”

三人避开官差的耳目,绕到城外一座塌了半边、荒草丛生的破败土地庙。庙门早已不知去向,残垣断壁勉强挡着点风雨。庙内,二十几个和陈远、铁柱同样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村民蜷缩在角落里,看到陈远进来,死寂的眼中终于燃起一点微弱的光。

“远哥儿!你可回来了!身子好些没?”

“秀才公,你醒了就好!咱...咱接下来咋办啊?”

“远哥儿...柱子哥...村里又没了三个,老蔫叔一家...都没熬过去...”

一个青年哽咽着说,眼中满是恐惧和茫然。

陈远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同乡,他们虽然形容枯槁,眼中布满血丝,但看向他的眼神里,依然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信赖和期待。

记忆里,自从父亲死后,他这个识文断字的秀才,就成了村里年轻人默认的主心骨。不仅仅因为他识得几个字,更因为父亲在世时的威望和接济,以及他自己曾多次巧妙地带着村民与凶狠的税吏周旋,为村里保下过救命的口粮。

陈远走到残破的神龛前,那里原本的土地像早已不知去向。他转过身,面对着十几双充满求生欲却又绝望的眼睛,清了清干涩疼痛的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乡亲们...我决定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我们去投义军!”

破庙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庙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一个须发皆白、拄着树枝当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向前挪了一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远哥儿啊...那...那可是杀头的罪啊!是要诛九族的!你可是咱陈家庄最后的指望了...”

“三叔公!留下来就能活吗?!”

铁柱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簌簌落下不少尘土,他双目赤红,指着县城的方向吼道

“你们都看见了!那狗官吃的脑满肠肥!那粮车上漏的是什么?是咱们地里种出来的小米!是咱们活命的粮!全进了那些狗官的肚子,喂饱了他们的看门狗!咱们呢?咱们像野狗一样等死吗?投义军是杀头,留下来是等死!俺铁柱宁可砍头,也不当饿死鬼!”

李二狗的小眼珠滴溜溜一转,像条泥鳅一样灵活地凑到陈远身边,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压低声音问:

“陈哥...那个,我多嘴问一句哈,那义军...真管饭?顿顿有干的?”

他搓着手指,嘿嘿干笑两声,“要是...要是能跟着义军,干点...那啥...买卖,嘿嘿...咱兄弟是不是也能捞点实惠?”他话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陈远没有直接回答李二狗,他走到庙门口,任由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望着雨幕中那座象征着压迫和死亡的县城轮廓,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追忆:

“三叔公...您还记得...我爹是怎么没的吗?”

老者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老泪瞬间涌了出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其他人也纷纷低下头,脸上充满了悲愤和恐惧——陈远的父亲,那个在灾年还咬牙开过粥棚的乡绅,就因为替全村人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活活打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尸体被丢在那里,整整两天不准收殓!那是所有陈家庄人心头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我读过圣贤书,知道忠君爱国,知道纲常伦理。”

陈远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庙里每一张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但如今,君不恤民,臣如豺狼!纲常何在?伦理何存?这世道,就是要吃人!不掀翻了这吃人的锅灶,我们,我们的子孙,永远都是锅里待煮的肉!与其在这里像猪羊一样等死,不如拿起刀枪,为自己,也为天下像我们一样的苦命人,挣一条活路出来!”

“俺跟你走!远哥儿!”

铁柱第一个站出来,蒲扇大的巴掌把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如同擂动的战鼓!

“算我一个!这鬼日子受够了!”

“妈的,拼了!投义军去!”

“远哥儿,我这条命交给你了!”

热血在冰冷的破庙里点燃。最终,包括铁柱和李二狗在内,十五个青壮咬着牙,红着眼,站到了陈远身后。剩下几个实在走不动路的老人和妇孺,则选择继续往南边逃荒,碰碰运气。

临别时,三叔公死死攥着陈远的手,枯瘦的手掌冰冷颤抖,老泪纵横:“远哥儿,娃啊...一定要活着...千万,千万小心...陈家就剩你这一根苗了啊...”

当夜,雨势稍歇,但寒意更甚。陈远带着十五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眼神决绝的同乡,踏着泥泞,悄然向西行进。据路上遇到的逃荒者零碎的消息,那个绰号“八大王”的巨寇张献忠,其麾下的队伍似乎正在西边活动。

黑暗中,李二狗深一脚浅一脚地凑到陈远身边,小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试探着小声问:

“陈哥,咱们真要去投奔那个‘八大王’张献忠?我可听人说了,那主儿脾气大得很,杀起人来眼都不眨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畏缩和疑虑。

“怎么?怂了?”

铁柱瓮声瓮气地插话,大手一伸,像抓小鸡仔似的又把李二狗提溜起来,“现在想跑也晚了!”

“放...放我下来!铁柱你个憨货!”

李二狗踢腾着细腿,压低声音骂道,“谁...谁怂了!我就是...就是问问清楚...心里好有个底...”

陈远示意铁柱放下他,看着李二狗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骨碌碌转的眼睛,忽然问道:“二狗,你认得字,对吧?”

李二狗整了整被铁柱揪乱的衣领,努力挺起干瘦的胸膛,吹牛皮道:

“那可不!《三字经》、《百家姓》,咱都能倒背如流!村里红白喜事,写个对联啥的,都找我!”

“哦?”陈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你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吗?”

李二狗得意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绿豆眼眨巴眨巴,一脸茫然:

“王...王啥?宁有种乎?这...这话啥意思?听着挺唬人...” 他抓耳挠腮,显然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陈远抬起头,望向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空,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意思是,那些高高在上,生来就锦衣玉食、作威作福的王侯将相,难道天生就该如此吗?这天下,凭什么就该是他们说了算?”

铁柱挠了挠刺猬般的短发,虽然大半没听懂,但他无条件地相信陈远——从小到大,这个读书人说的话,做的事,最后总是对的。他只知道,跟着远哥儿,有奔头!

李二狗则彻底愣住了,他摸着下巴,小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复杂的光芒。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低声咀嚼着这句话,像是在品味一块从未尝过的珍馐,又像是在拨弄一个极其危险的火种。他那颗惯于在夹缝中求生存、满是小算计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句话狠狠地撬动了一下,翻涌起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波澜。

雨丝又开始飘落,冰冷地钻进陈远早已湿透的粗布衣衫,冻得他牙齿打颤。脚下的破草鞋陷在泥泞里,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发出“噗嗤噗嗤”的绝望声响。

但陈远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他目光如鹰隼,穿透重重雨幕,死死锁定西方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那里,历史的巨轮正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量隆隆作响,血与火的洪流已然开始汇聚。

而他,一个知晓未来走向却手无寸铁的灵魂,一个背负着血仇和十几条性命希望的“秀才”,正带着他的莽汉打手和狡黠的墙头草,义无反顾地踏入了这片孕育着毁灭与新生的滔天巨浪之中。

前方,是未知的凶险,是嗜血的义军,是尸山血海的乱世,他能活下去吗?他能改变什么吗?还是...终将被这黑暗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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