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火种
沈砚手中的赦令，在跳跃的灯火下泛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他眼中的期待如同灼热的烙铁，几乎要将这寂静的夜烫穿。跟他走，前路清晰，却通往灵魂的牢笼。
窗外，鹧鸪声歇，唯余风声。那沉默的暗号，代表的是一条布满荆棘、吉凶未卜，却将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路。
林晚秋的目光，在沈砚紧绷的脸庞与那扇隔绝了外界、却传递来坚定信号的窗户之间，缓缓移动。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敲击在命运的鼓面上。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秋夜的凉意，也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看向沈砚，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缓缓地，摇了摇头。
“殿下厚意，晚秋……心领了。”
她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语。这简单的拒绝，却比任何犀利的言辞更具力量。它割裂了沈砚最后的期盼，也斩断了他试图用权力为她编织的囚笼。
沈砚眼底的光芒瞬间碎裂，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与翻涌的暗沉。他握着赦令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最终，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然后猛地转身，带着那卷失去意义的绢帛，决绝地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他离去的那一刻，林晚秋仿佛听到了一声无声的、属于过往情谊与某种可能未来的……碎裂之音。
她没有时间去感伤。几乎在沈砚身影消失的瞬间，她立刻行动起来。萧景渊的暗号意味着时机稍纵即逝，而她，必须在这最后关头，投下足以影响全局的火种！
她将目标锁定在了皇帝每日必用的药膳上。负责煎药、送药的内侍中，有萧景渊早已埋下的钉子。通过特殊渠道，她将一道蕴含着微弱却精纯的系统净化能量的指令，传递了出去——将这股能量，悄然注入下一次呈送给皇帝的药膳之中！
这并非治疗，皇帝沉疴已久，脏腑俱损，非能量所能逆转。这更像是一次强心剂，一次驱散笼罩在皇帝精神外围那层灰败能量阴霾的尝试！她要的，是皇帝哪怕片刻的、真正的清醒！需要一个来自帝国最高权力者的、最后的声音！
翌日，养心殿内药气浓郁。当那碗被做了手脚的药膳被小心喂入皇帝口中后不久，奇迹发生了！
龙榻之上，那具仿佛已然失去生机的躯干，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紧接着，皇帝紧闭了不知多少时日的眼皮，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一道缝隙！
那眼神浑浊，虚弱，却不再是之前那种被药物和异常能量麻痹的空洞，而是透出了一丝属于帝王的、残存的清明与……惊怒！
他看到了跪在榻前、伪装成医女混入的林晚秋！
也就在这一瞬间，林晚秋的“痕迹追踪”能力让她敏锐地捕捉到，龙榻后方那重重明黄色帐幔的阴影深处，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穿着内侍服饰的模糊身影，因皇帝这突如其来的清醒而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帐幔拂动，一角深色的衣料一闪而逝。
那衣料的质地，那瞬间泄露出的、冰冷彻骨且无比熟悉的能量气息——
墨先生！
他竟然就藏身在皇帝寝殿之内，藏在这帝国最核心的帷幕之后，如同操纵木偶的幕后黑手，近距离地掌控着一切！
老皇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那睁开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最终却因力竭，眼皮再次沉重地阖上，重新陷入了昏沉。
但那片刻的清醒，那惊鸿一瞥的发现，已经足够了！
火种，已被她亲手投向了风暴的最中心。
皇帝的短暂清醒，意味着变数。
墨先生的现身，暴露了毒蛇的藏身之处。
林晚秋退出养心殿，回到那依旧被软禁的院落，心中却再无迷茫。
抉择已定，火种已燃。
接下来，便是等待着最终爆发的……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