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裂痕初现
林晚秋脸色苍白、身形微晃的异状，在麟德殿众人眼中，自然是因骤然承受浩荡皇恩，加之方才修复古琴耗费心神所致。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无人深究，只当是这传奇女官终究也是血肉之躯，难抵如此大起大落。
太后与皇帝温言让她下去休息，更是坐实了这番猜测。
沈砚一直密切关注着林晚秋，见她不适，心中关切更甚。几乎在她身形微晃的瞬间，他便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了手，温润的眸子里满是担忧，欲亲自搀扶——于公，她是助他脱困的功臣；于私，那份悄然滋生的欣赏与悸动，让他无法坐视。
然而，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或者说，是以一种更不容置疑的方式介入了。
萧景渊并未移动脚步，依旧立于原地，但他只是微微侧首，一个冷峻的眼神递过去，侍立在林晚秋身旁的宫女便如同接到无声的指令，立刻更加稳固地扶住了林晚秋的手臂，同时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挡开了沈砚伸来的手。
“三殿下，”萧景渊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冷硬与距离感，“林女官心神损耗过度，需静养。宫中宫女照料即可，不劳殿下亲自动手。”
他的话冠冕堂皇，无可指摘。一位皇子，确实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名女官表现得过于亲近。但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近乎掌控般的锐利，以及林晚秋身边宫女那训练有素、近乎护卫般的姿态，都让沈砚伸出的手，僵硬地停顿在了半空。
沈砚脸上的温润笑容微微一滞。
他看着被宫女稳稳扶住、正低声道谢并婉拒他好意的林晚秋，再看向一旁神色冷然、仿佛只是出于职责提醒的萧景渊。电光火石间，许多被忽略的细节涌上心头——贡品案中两人那难以言喻的默契，萧景渊对林晚秋那种超乎寻常的“留意”，以及此刻这近乎宣示主权般的阻拦……
一种微妙的，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如同细小的冰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沈砚的心底。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林晚秋的欣赏与维护是独特且循序渐进的。他提供庇护，欣赏才华，以为能慢慢拉近彼此的距离。可萧景渊，这个冷面冷心的将军，却似乎以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介入的方式，与林晚秋建立起了一种更为牢固、也更……危险的联系。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蜷缩进袖中，脸上重新漾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对着萧景渊微微颔首：“将军所言极是，是本王疏忽了。” 又转向林晚秋，语气依旧关切，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分寸：“林女官好生休息，今日之恩，本王改日再谢。”
话语依旧得体，但那笑容之下，一丝极淡的落寞与难以言喻的不悦，已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现。
他不再停留，转身融入依旧喧闹的宾客之中，只是那背影，似乎比平日多了几分孤清。
萧景渊看着沈砚离去，目光沉静，无人能窥见他心中所思。他转而看向被宫女搀扶着准备离开的林晚秋，并未再多言，只是那眼神深处，审视与某种复杂的考量，似乎又深了一重。
林晚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暗叹。她无力也无心去解释什么，身体的虚弱与脑海中残留的时空错乱感让她疲惫不堪。
合作的裂痕，或许更准确地说是某种微妙平衡的打破，已在这无声的交锋中，悄然滋生。
双星曜夜，光影交织，而她身处其中，似乎再也无法如之前那般，游刃有余地维持那份脆弱的平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