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的到来,不在沈言的意料当中。
按理,刘瑾这个时候也才刚到金陵,永乐帝还不知道彭城的事情才对。
可现在永乐帝却出现在了彭城,是提前得知消息了吗?
沈言心念电转,足下生风,疾速向庄园掠回。
守在庄园的彭城北大营的将士,此刻都站在门口,噤若寒蝉,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喘。
院内,以黄金杰为首的六名红甲卫将领,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跪伏如石雕。
永乐帝高踞于他们面前的一张太师椅上,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锋,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凝滞了空气。
“你们六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永乐帝的声音听上去很平缓,不带着任何的情绪。
但是熟悉永乐帝脾性的人,都知道永乐帝越发平静的时候,心头的怒火会越旺盛。
“末将乃是奉王......”六人当中有一人忍不住开口。
可就在此时,黄金杰说话了,“周贺,你胡说什么东西?陛下当前,胡言乱语,乃是诛九族的死罪。”
赤果果的威胁!永乐帝脸色一变。
果然,下一刻,这叫做周贺的将领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末将该死!”
说罢,便朝着自己的心脏狠狠一掌拍下。
他很坚决,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震碎了自己的心脉。
当场毙命!
“黄金杰,你是在找死吗?”永乐帝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杀机,几乎要喷薄而出。
“陛下,末将只是提醒他莫要胡言乱语而已,没想到他会以死谢罪啊。”
黄金杰开口,显得有些委屈,仿佛他只是好心办了坏事儿一般。
“提醒?用得着你提醒!”永乐帝怒极反笑。
“来人,给朕掌嘴!”
“打到他不能说话为止!”永乐帝开口。
门外的走进来两个将士,左右架起黄金杰,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劲风,狠狠掴在他脸上,皮肉撞击声在死寂的庭院中格外刺耳。
周贺的尸身尚有余温,永乐帝却看也不看,这决绝的自戕,反而坐实了红甲卫此行必有不可告人之秘。
永乐帝将冰冷的目光看向另外一人,“你继续说!。”
“回陛下......”此人正要开口。
一道声音再度响起,“来人,把这周贺的尸体抬下去。”
声音响起,是跪在黄金杰边上的另外一个将领。
意义和先前黄金杰的一样。
是警告!
“狗东西,让你说话了吗?”永乐帝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太师椅,发出轰然巨响。
他一步跨前,抬脚将那将领狠狠踹翻在地,随即一脚踏住其胸膛,另一脚毫不留情地猛跺向面门!
“呃啊——!” 惨嚎凄厉。
此将领虽为宗师,奈何修为早被沈言封禁,重伤未愈,护体真气无法凝聚,只能徒劳地抬起双臂格挡。
永乐帝见状,戾气更盛,反手一探,从身后侍卫无钧腰间“锵”地抽出长刀!
寒光闪过,“唰!唰!”两声,两条断臂应声飞起!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冲破云霄,令人毛骨悚然。
永乐帝又狠狠踏了几脚,待其气息奄奄,手中长刀一横,寒芒掠过咽喉,血箭喷涌,惨嚎戛然而止。
永乐帝将染血的长刀扔给了无钧,然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森冷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四人,淡淡道:“将朱文宇带过来。”
一直默默承受掌掴、面颊红肿如猪头的黄金杰,此时却是脸色有了变化。
很快,朱文宇被下面的将士拖拽了过来。
被关押了这么几日,朱文宇早就没了翩翩世子的风度,此刻的他衣衫褴褛,蓬头垢脸,与乞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在被扔到地上之后,朱文宇痛呼抬头,看清座上之人,瞬间呆滞。
随即,他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连滚带爬扑到永乐帝脚边,死死抱住龙靴,涕泪横流地哭嚎。
“陛下!陛下救我!沈言……沈言他要杀我!求陛下救我啊!” 其状凄惨至极。
永乐帝厌恶地一脚将朱文宇踹开,冷喝道:“沈言为什么要杀你?”
朱文宇神情一顿,眼神闪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永乐帝气的将手中的折子甩在了他的脸上,尖锐的角直接将朱文宇的脑袋刺破,立时鲜血满面。
“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敢屠戮这么多的百姓?”
朱文宇手忙脚乱地将折子捡到手里,哆哆嗦嗦翻开一看,立时叫道:“哪有这么多?”
“沈言他冤枉我!”
“陛下,你要为我做主啊,沈言他冤枉我!”
朱文宇的这副模样彻底点燃了永乐帝的怒火,他豁然起身,怒不可遏,抡圆了手臂,“啪”一声,直接一巴掌摔在朱文宇的脸上。
“冤枉你?这方圆八十里,除了我们,哪里还有半点活人的气息?”永乐帝的声音因暴怒而颤抖,指着空旷的庭院之外。
“你不是亲口说,是在抓间谍吗?他们不都是同党吗?”
“你不是很得意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朱文宇直接被扇飞了出去,朱文宇趴在地上,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的鲜血当中带着好几颗牙齿。
永乐帝从朱文宇的身上收回了视线,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三位红甲卫将领,眼中锋锐满盈。
“你们不说,就真的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是奉了齐王的命令?”
“将他们拉出去,就地斩首,然后将人头给挂到齐王府门口!”
“没有朕的允许不准拿下来!”
永乐帝金口玉言,外面胆子稍微大点的将士走进来三四个人,将面如死灰的他们带了出去。
永乐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中郁结难平。
院门光影一暗,一个身着墨色长衫的身影悄然步入,正是沈言
沈言步履沉稳,气质内敛,目光先是扫过地上生死不明的朱文宇,再掠过被拖走的将领和尚未干涸的血迹,最后,才定格在面沉如水的帝王身上。
“臣沈言,见过陛下!”沈言整肃衣冠,躬身长揖。
永乐帝微怔,锐利的目光在沈言脸上仔细逡巡片刻,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掠过眼底,带着些许难以置信的恍然:“你是小言子?”
沈言已经二十有九,脸颊的轮廓与少年之时大不一样,永乐帝一时还真没认出来。
小言子?沈言的错愕来得比永乐帝更多。
永乐帝是有什么癖好吗?有这么叫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