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要在这里住几天观察。”
陆沉渊的声音打破死寂,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那个被沈清欢撞见的、被他捧在手心的女人。
沈清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指尖冰凉。她没回头,也没说话。
陆沉渊走到床边,视线扫过沈烬苍白安静的脸,停留的时间极其短暂,随即又落回沈清欢僵硬的背影上。
他走近几步,那股迫人的、带着冷冽松木气息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她。
“沈清欢,”
他的声音压低,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寒意,清晰地砸进她耳膜,“这几天,离VIp3号病房远点。最好,连那个楼层都不要踏足。”
沈清欢转过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翻涌着浓重戒备和阴鸷的眸子里。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一个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疯子!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会去伤害她?陆沉渊,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么么恶毒?!”
陆沉渊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冷酷、充满讽刺的弧度。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质问,但那无声的沉默和眼底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怀疑,已经说明了他的想法。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提醒”:
“我只是不想看到任何意外发生。更不想看到……你再做出什么自取其辱、或者……更愚蠢的事情。”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冰刃刮过她苍白的脸,“毕竟,你很清楚,激怒我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一条需要被时刻提防、随时可能咬人的疯狗吗?!
“激怒你?承担不起?”
沈清欢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陆沉渊!我妹妹在这里!她需要静养!需要稳定的环境!你一声不响把她转到这里,现在又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警告我连楼层都不能去?”
“闭嘴!”陆沉渊厉声打断她,眼底的阴鸷瞬间化为暴戾的寒冰!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沈清欢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狠狠拽到自己面前!
“啊!”沈清欢痛呼一声,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身体被他巨大的力量拽得踉跄不稳。
“考虑她?”陆沉渊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刻骨的嘲讽,狠狠砸向她。
“沈清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嗯?用你妹妹当借口来掩饰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还是觉得……装出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就能显得自己不那么……下贱?”
“下贱”两个字,如同两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沈清欢的心脏,瞬间撕裂了她所有的防线!她脑中一片空白。
“你胡说!我没有!”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另一只手疯狂地去掰他铁钳般的手指,指甲在他昂贵的手腕上划出几道血痕,“放开我!你这个疯子!魔鬼!”
“没有?”
陆沉渊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攥得更紧,另一只手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焰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浓浓的厌恶和审视。
“那你慌什么?跑什么?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你像个贼一样落荒而逃!不是心虚是什么?不是嫉妒是什么?!”
他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感觉下颌骨都要碎裂,疼得眼泪瞬间涌出!
“我没有……我没有嫉妒她!我只是……”沈清欢被巨大的疼痛和窒息感攫住,挣扎着,声音破碎不堪。
她想说她只是觉得讽刺……可在他充满恶意的解读下,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可笑!
“只是什么?”
陆沉渊逼近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却足以将她吞噬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怀疑,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冒犯领地般的失控。
“收起你那套楚楚可怜的表演!沈清欢,我警告过你,别打她的主意!离她远点!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话语里蕴含的冰冷威胁,比任何具体的惩罚都更令人胆寒。
“否则怎样?!”
沈清欢被彻底激怒了,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你除了威胁我、羞辱我、用我妹妹控制我,你还会什么?!陆沉渊!你有本事现在就掐死我!不然就放开我!放开!”
她这一推用了全力,加上陆沉渊猝不及防,竟被她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攥着她手腕和下颚的手也不得不松开!
沈清欢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医疗仪器推车上!推车上的金属托盘、药瓶被撞得哗啦作响,一个玻璃药瓶滚落下来,“啪”地一声摔得粉碎!尖锐的玻璃碎片四溅!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门外守候的保镖,也惊动了隔壁值班的护士。急促的脚步声朝病房门口奔来。
陆沉渊稳住身形,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看着沈清欢狼狈地扶着推车边缘,手背上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脸色惨白。
头发散乱,胸口剧烈起伏,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他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眼底的暴戾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细小的玻璃碎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住沈清欢。
“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地狱传来的低语,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寒意,“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也忘了……你妹妹这条命,现在捏在谁的手里!”
他猛地伸手,却不是抓她,而是狠狠一巴掌扫落了她放在推车边缘的手机!
“啪!”手机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啊!”沈清欢惊叫一声,那是她和外界、和妹妹主治医生联系的唯一工具!
“把她给我看好了!”陆沉渊对着冲进来的保镖厉声命令,冰冷的视线如同钢针钉在沈清欢瞬间失血的脸上,“没有我的允许,她一步也不准离开这个病房!更不准接近任何通讯设备!”
“是,陆先生!”保镖立刻上前,封死了沈清欢所有的去路。
陆沉渊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扶着推车、手在流血、眼神死寂绝望却依旧倔强挺直脊背的女人,心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夹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烦躁。
陆承渊带着一身骇人的低气压,大步离开了病房,将一地狼藉和心如死灰的沈清欢彻底隔绝在身后那扇冰冷的、如同囚笼之门的病房里。
门关上。
世界只剩下仪器冰冷的滴答声,和自己手背上那细微却刺痛的伤口,以及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
沈清欢靠着冰冷的推车,身体缓缓滑落,瘫坐在一地狼藉和玻璃碎片中。
她没有哭,只是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较大的、锋利的玻璃碎片,紧紧攥在手心。
她看着病床上依旧沉睡的妹妹,看着门口如雕塑般守着的保镖,眼底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了。
替身?
囚徒?
还是……一件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垃圾?
答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