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桥面监控捕捉到一个踉跄的身影,深色外套在雾中若隐若现,接着便是长久的死寂。
当第一辆晨跑者的自行车碾过桥面时,那身影已经变成了桥边护栏下的一具尸体。
死者陈冬,男,四十二岁,市设计院结构工程师。
小周把尸检初步报告递到林野面前,初步判断是凌晨两点左右坠桥身亡,体表无明显外伤,桥面上发现他的手机和一封打印版遗书,内容是工作压力过大,长期抑郁。
林野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桥面的防滑纹路。
作为市刑侦支队最资深的队长,他见过太多精心伪装的意外,而眼前这起看似清晰的自杀案,却像这江雾一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的目光落在遗书边缘那是一种少见的蓝黑墨水打印,纸张边缘有轻微的压痕,不像是从家用打印机里出来的。
遗书做过笔迹鉴定吗?
已经送去技术科了,小周连忙点头,不过遗书是打印的,只能比对打印机型号和陈冬平时的办公设备是否一致。
对了,我们在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了抗抑郁药物,还有几张心理咨询记录。
望向江面,雾气正缓缓散去,露出浑浊的江水。
陈冬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三年前临江大桥的扩建工程,他是核心设计师之一。
那项工程曾因结构创新获奖,却在竣工后不久被爆出部分桥段存在安全隐患,虽然后来经过加固处理,陈冬也因此受到了内部警告,但风波早已平息。
去设计院看看。
林野转身走向警车,重点查他最近的工作项目,还有……三年前大桥隐患事件的所有相关资料
市设计院的办公区安静得有些反常。
陈冬的工位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收拾得异常整洁,只有一盆枯萎的绿萝放在角落,叶片蜷缩着,像一只僵硬的手。
邻座的女同事张薇眼圈通红,手里攥着一张纸巾,见警察进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陈工他……真的是自杀吗?
张薇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最近虽然不太说话,但工作挺认真的,上周还跟我讨论新楼盘的结构方案,怎么会突然……
他最近有没有跟谁起过冲突?
或者提到过什么让他困扰的事?
林野打量着办公区,目光在墙上的项目进度表上停留。
张薇摇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前几天有个陌生人来找过他,穿一身黑色西装,看着挺严肃的,两人在会议室谈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陈工脸色特别差。
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没事。
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清楚,没留名片,也没说单位。
张薇的声音越来越低,还有三年前大桥的事,其实陈工一直耿耿于怀。
他总说那个隐患不是他的问题,是材料供应商以次充好,但当时为了平息舆论,院里让他担了责任。
林野拿起陈冬桌上的一个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结构可以计算,人心无法丈量。
笔记本里大多是专业公式和设计草图,只有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倒过来的工字,旁边标注着日期10月17日。那正是他死前三天。
技术科的鉴定结果很快出来遗书的打印机型号与陈冬办公室的一致,纸张上的指纹只有他本人的。
抗抑郁药物的服用记录连续三个月,心理咨询师也证实陈冬存在严重的抑郁倾向。
所有证据都指向自杀,但林野却在那份遗书里发现了一个破绽陈冬是左撇子,而遗书上的打印痕迹显示,纸张放置时的受力方向是右手习惯。
这不能作为反驳自杀的证据,技术科科长解释道可能是他打印后用右手拿过,或者不小心碰到了。
林野没有说话,他把遗书叠好放进证物袋。
临江大桥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桥身的钢结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想起陈冬笔记本里的符号,驱车再次来到大桥,沿着护栏慢慢行走。
当走到第17根桥墩时,他停下了脚步桥墩侧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刻痕,正是那个倒过来的工字。
刻痕很新,像是最近才被刻上去的。
林野蹲下身,用手触摸着刻痕边缘,指尖沾到了一点暗红色的粉末。
技术人员很快赶来,提取了粉末样本,同时在刻痕下方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枚被泥土覆盖的金属纽扣,上面刻着一个缩写JS。
暗红色粉末是防锈漆,和大桥维护时使用的型号一致,技术人员汇报,纽扣是高档西装上的,材质是纯银,上面的缩写暂时查不到对应人员。
林野站在桥墩旁,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陈冬的死,三年前的大桥隐患神秘的西装男,笔记本里的符号,桥墩上的刻痕……这些碎片化的线索像散落的拼图,背后一定藏着一个沉默的真相。
有人在刻意掩盖什么,而陈冬的自杀,只是这场掩盖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