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站在专案室门口，右手还握着战术刀。靴子边缘沾着灰，右手指缝里的血已经干了，结成暗红色的痂。他低头看了眼贴身口袋，三份证物都在，包括那片刻着“7-4”的金属残片。
门从里面被推开，一名技术员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快递箱。箱子是普通的棕色纸壳，没有寄件人信息，收件栏写着“秦明亲启”，字迹工整得像是打印出来的。
“刚送到前台的。”技术员说，“扫描时发现内部有异常信号波动。”
秦明没接箱子，反而后退半步。他的耳钉突然发凉，不是震动，也不是发热，就是单纯的冷，像有一滴冰水落在皮肤上。
“放桌上。”他说，“所有人离开操作台三米。”
技术员照做。箱子被放在中央实验桌，灯光下能看到封口处有一圈极细的红线，不是胶带，更像干涸的血迹凝固而成。
秦明从冲锋衣内袋取出绝缘镊子，又戴上手套。他没开灯，只让房间保留一盏雄黄灯的光。这种灯平时用来检测阴气浓度，现在成了唯一光源。
他用镊子挑开封口。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涌出，桌面的记录仪屏幕闪了一下，自动启动录像模式。
第八枚纪念币躺在泡沫垫里。
它和前七枚一样大小，材质也相同，但表面氧化层更厚，边缘有细微裂纹。秦明用镊子夹起它时，金属突然变软，像蜡一样流动起来。
币面泛起波纹，一张脸浮现出来。
秦明的手抖了一下。
那是张立国的女儿，张瑶。她闭着眼，嘴唇发紫，脸颊上有烧伤痕迹。背景是一片赤红岩壁，岩缝中渗出黑色液体，缓慢滴落。
技术科有人低声喊：“这画面在动！”
大屏幕同步弹出窗口，标注“直播中”，帧率稳定，时间戳实时更新。没人操作电脑，系统自动接入了信号。
“切断网络。”秦明说。
“切不了！”数据分析师敲击键盘，“它不是通过wIFI或基站传入的，信号源……在设备内部。”
秦明盯着屏幕。张瑶的胸口微微起伏，说明她还活着。但她的呼吸频率不对，每三次停一次，像是被人控制着。
“这不是录像。”他说，“是现场。”
话音刚落，屏幕上出现文字，浮现在张瑶脸侧：
【你还有四十七分钟。】
字体是楷体，颜色由黑转红，最后变成暗褐色，像干掉的血。
秦明放下镊子，从耳垂取下银质耳钉。他在空中划了一道线，指向屏幕。耳钉尖端轻微颤动，证实影像带有实体牵引力。
“关闭主电源。”他说，“所有联网设备断电。”
技术员去拉闸。就在他们起身时，屏幕突然闪烁，画面放大。张瑶的脸占据了整个显示器，她的眼皮动了一下，似乎要睁开。
“别截图！”秦明吼。
但已经晚了。一名助理按下了保存键。
屏幕轰地炸开。
玻璃碎片呈放射状飞射，三人倒地，捂住脸部。一股黑雾从主机接口喷出，直扑秦明面部。它没有形状，但能感觉到它在旋转，中心形成一个吸力点，目标是他的眼睛。
秦明抬手挡脸。
一道金光破窗而入。
雷符砸中黑雾中心，引发小型爆炸。空气中有焦味，像是烧塑料。冲击波将秦明推后两步，撞在墙上。他滑下来，膝盖着地，耳朵嗡鸣不止。
金光散去，雷符残片落在地上，还在冒烟。
王灵官的声音从符纸余烬中传出：“炼魂炉需要活祭。”
秦明抬头。
“死魂只能维持运转，改写生死簿必须用活人意识激活节点。他们选了最不该碰的人——张立国的女儿。”
秦明撑着墙站起来。他没看自己有没有受伤，而是冲向碎裂的主机。他徒手扒开电路板，找到存储芯片。芯片边缘发烫，但他没松手。
“不能丢……”他低吼，“这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技术员跑过来想帮忙。秦明把芯片塞进他手里：“铅盒封装，加密上传云端。密码用我生日倒序。”
那人愣住：“你是认真的？这种时候还要留证据？”
“因为她还没死。”秦明说，“只要信号不断，她就没被完全吞噬。我们要做的不是救她回来——”
他停顿一秒。
“是要让她成为陷阱。”
技术员没听懂，但还是照做。他拿着芯片走向隔离机房。其他人在清理现场，有人包扎伤口，有人检查设备损毁情况。
秦明站在原地，看着空荡的屏幕支架。那里只剩半截电线，还在轻微晃动。
他重新戴上耳钉。温度恢复正常，但光泽比之前暗了一些。
“他们为什么要送这个？”一名数据分析员问，“明明可以直接动手。”
“因为他们在测试。”秦明说，“测试我们会不会救。测试系统能不能承受活体信号注入。这一枚不是纪念币，是探针。”
他走到实验桌前，翻开快递箱底部。泡沫垫被掀开后，露出一行小字，刻在纸板上：
【节点八，已就位。】
字迹和之前“名字归你”消息中的笔迹一致。
秦明拿出手机，调出跨服聊天频道。他输入一条信息发送给东王公：
【请求开通临时监控权限，目标：全市地下排水系统热源分布。】
回复立刻弹出：
【批了。时限两小时。别搞出雷暴。】
他关掉手机，转向专案组。
“所有人听令。接下来的操作必须手动记录，禁止使用任何无线传输设备。所有数据备份采用物理隔离硬盘，交接时双人确认。”
没人提问。他们见过刚才那一幕，知道这不是演习。
“技术组分成两队。A组溯源第八枚币的物质构成，重点分析氧化层来源；b组逆向解析直播信号残留数据，我要知道它是怎么绕过防火墙的。”
他顿了顿。
“另外，通知张立国，让他立刻来局里。不要告诉他原因，就说有紧急公务。”
命令下达后，房间进入高速运转状态。打印机吐出纸质任务单，人员开始穿戴防护装备。一台老式录像机被搬进来，连接独立电源，准备用于后续图像采集。
秦明走到角落，打开随身背包。他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七枚纪念币。它们安静地躺在桌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他把第八枚放进去。
八枚币排成一行。最后一枚上的张瑶面容已经消失，恢复成普通金属状态。
但当他拿起它仔细看时，发现币的背面多了一道划痕。不是“酆”字，也不是编号，而是一个极小的符号，像一只眼睛，闭着。
他盯着那个符号。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不是来电，也不是消息提醒。是那种持续不断的震动，像是有人在外面按压机身。
他拿出来看。
屏幕黑着，但背面摄像头的位置发烫。温度越来越高，几乎握不住。
他把它放在桌上。
镜头盖自动弹开。
漆黑的摄像头孔中，映出一点微弱的红光，一闪，又一闪。
像是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