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说，“大茂，咱们现在有饭庄，有公司，日子刚好过点。贸易这行，水太深，得想清楚。”
“我明白。”许大茂点头。
“反正我听你的。你说干，我就干。你说不干，咱们就好好做饭馆。”
李向阳拍拍他肩膀：“等见过娄叔再说。”
碗筷收拾完，两个女人也坐下来喝茶。
娄晓娥看着李向阳，忽然说：“向阳，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晓娥姐，你说。”
“我爸这次回来，不只是想做生意。”娄晓娥说道，
“他还想……赎罪。”
屋里人都愣了。
“赎什么罪？”
许大茂问。
“他说，当年走的时候，对不起很多人。有些老伙计，他没帮上忙。有些事，他做得不地道。”
娄晓娥眼圈红了。
“现在回来了，想补上，也是帮他自己心安。”
李向阳沉默。
他能理解这种心情。十年动荡，多少人心里有愧，多少人想弥补。
“晓娥姐，”他说。
“告诉娄叔，过去的事不提了。往前看。”
娄晓娥点头，擦了擦眼角：“嗯，往前看。”
又坐了一会儿，许大茂一家告辞。
临走前，娄晓娥拉着李秀芝的手：“秀芝，过两天我爸妈安顿好了，请你们全家过去吃饭。”
“一定去。”李秀芝笑着说。
送走他们，李向阳站在门口，看着一家四口的背影。
许大茂一手牵一个孩子，娄晓娥挨着他，说着什么。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一家人的背影显得特别温馨。
李秀芝走过来，轻声说：“真好，一家团圆了。”
“嗯。”李向阳点头，“是啊，团圆了。”
“晓娥说的那些……你怎么想？”
李向阳看着远处的天空，慢慢说：
“她说得对。品牌、标准、多元、贸易……都是路子。
但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他转身回屋：“先把饭庄做好了，再说别的。”
下午，院里安静下来。
李向阳坐在屋里，拿出个小本子，把娄晓娥说的那些一点一点记下来。
品牌统一，菜品标准，早晚茶市，外卖半成品，贸易渠道……
每一条后面，他都画了个问号，又画了个圈。
问号是困难，圈是机会。
正写着，李晓慧回来了。
“哥，写什么呢？”
李向阳把本子推过去：“晓娥姐今天说的，你看看。”
李晓慧仔细看了一遍，眼睛越瞪越大。
“哥，这……这要是都干成了，咱们得做多大？”
“多大不知道，”李向阳说。
“但方向对了。”
他合上本子：
“晓慧，从明天起，你做三件事。”
“你说。”
“第一，设计统一的标志、招牌、工作服，四家店全部换新。”
“第二，跟柱子哥一起，定菜品标准。
每道菜用多少料，怎么切，怎么炒，写成册子。”
第三，”李向阳顿了顿。
“去图书馆，找所有关于香港、关于经济的书和报纸，拿回来我看。”
李晓慧重重点头：“好！”
晚饭时分，院里又热闹起来。
何雨柱回来了，听说娄晓娥那些想法，激动得直拍桌子。
“标准化？这个我在行！不就是定规矩吗？我明天就写！”
三位大爷巡查回来，汇报各家店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李向阳蹲在树底下，正修那辆摩托车，链子松了，跑起来哗啦哗啦响。
“爸，您修好没？”
李晨从屋里探出头，“我下午还得去图书馆呢。”
“急什么，”
李向阳不紧不慢地拧着扳手。
“链子老了，得换根新的。明天我去买。”
正说着，李秀芝从屋里出来，端着一盆洗好的衣裳往绳上晾。
白衬衫、蓝裤子，都是饭庄的工作服。
“向阳，”
她一边晾衣服一边说，“晓慧昨晚上又回来挺晚。”
“多晚？”
“十一点多。”
李秀芝压低声音。
“我听着动静，开门关门都轻轻的，怕吵着咱们。”
李向阳手上动作停了停：
“这阵子是有点不对劲。以前月底盘账，她再晚八九点也回来了。现在……”
话没说完，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李晓慧推着车进来了，车把上挂着个布兜，脸色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的。
“哥，嫂子。”
她打了声招呼，低着头就要往屋里走。
晚饭时候，一家人围着小方桌吃饭。
炒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昨天剩的红烧肉热了热，主食是馒头。
李晨扒拉两口饭，忽然抬头：
“爸，妈，我今天看见小姑了。”
“在哪儿看见的？”李秀芝问。
“王府井。”李晨说。
“我跟同学去买钢笔，看见小姑跟一个男的在百货大楼门口，说话呢。”
桌上静了一秒。
李晓慧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她赶紧捡起来，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
李向阳放下碗，看着妹妹：“晓慧，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李晓慧声音跟蚊子似的，“就……就一朋友。”
“朋友？”
李向阳语气平平静静的。
“什么朋友，能一块儿逛王府井？”
李秀芝在桌子底下踢了丈夫一脚，打圆场：
“朋友就朋友呗，晓慧这么大姑娘了，还不能有个朋友？”
易继业不懂事，插嘴：“小姑，那男的高不高？帅不帅？”
李晓慧脸红得能滴血，头都快埋碗里了。
李向阳不吃了。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晓慧，吃完饭，咱俩聊聊。”
这顿饭后半截吃得静悄悄的。
李晨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埋头猛吃。
易继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敢吱声。
吃完饭，李秀芝收拾碗筷，使眼色让李晨带着弟弟出去玩。
屋里就剩兄妹俩。
李向阳倒了杯茶，推给妹妹：“说吧，怎么回事？”
李晓慧捧着茶杯，手指头摩挲着杯沿，半天才开口：“哥……我处对象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上个月。”
李晓慧声音小，但很清晰，“他叫陈建国，是北理工毕业的，现在在东城汽修厂当工程师。”
李向阳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大学生，工程师，汽修厂。条件听着不错。
“怎么认识的？”
“他……他们厂在我们西单店订过几次工作餐，他来结账，我收的钱。”
李晓慧说着说着，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后来他又来了几次，有时候不是吃饭，就买瓶汽水，坐那儿喝。再后来……就约我出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