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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静心琉璃”散发着虚假的安宁,笔记本上「厄运补偿:36\/100」的数字却像淬毒的冰针,扎得沈青梧魂魄生疼。那盆用她三日惊惧换来的花,此刻仿佛成了一个讽刺的象征,提醒她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可能堕入更深的陷阱。

远处高塔阴影中,肃正者指挥官冰冷的注视如同实质,即便她无法直接感知,那芒刺在背的危机感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了往生花坊,知道了这场交易,他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徒劳的扑腾。

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

沈青梧抱着花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穿着这身荧光粉紧身衣,抱着这么一盆显眼的花,在地府几乎寸步难行。她需要伪装,需要情报,需要一个暂时能喘口气的地方。

吴老狗!

虽然高利贷可怕,但那个奸诈的中间商至少目前看起来是唯一可能提供“帮助”的对象——只要付得起代价。

她再次找到那个公共通讯符,咬着牙拨通了吴老狗的号码。

“喂?狗爷?是我,沈青梧…” “哦?粉红信号灯小姐?综艺节目好玩吗?赚够还利息的钱了?”吴老狗戏谑的声音传来,背景音里还有骰子碰撞的声响。 “狗爷…我遇到大麻烦了,需要点…帮助。” “帮忙?好说啊!狗爷我最好说话了!这次要借什么?隐身符?易容术?还是帮你找个坑躺进去避避风头?利息嘛…看你这次麻烦有多大喽。”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一套不起眼的衣服,一些基础的易容材料,还有…最近图书馆和肃正者动向的情报。越快越好!”

“啧啧啧,惹的麻烦不小啊,连肃正者都惊动了?还要情报?这价钱可不便宜…”吴老狗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也可能是某种计算法器),“看在老主顾的份上,打包价,算你…再加三百功勋!同样十分利,滚利,逾期肉偿!”

沈青梧眼前一黑。债务雪球越滚越大,但她没有选择。

“成交!东西送到‘忘川支流下游,第三座废桥桥洞’!快点!”她报出一个刚才路过时看到的隐蔽地点。

“爽快!等着!”

通讯挂断。沈青梧立刻朝着废桥方向移动,同时尽力维持着那可怜的“视觉忽略”符文,像一道粉色的幽灵在阴影中穿梭。

废桥洞下弥漫着潮湿和水锈的气味。她刚躲进去没多久,那辆熟悉的、贴满借贷广告的纸扎三轮车再次“突突”地冒着黑烟出现。这次的纸人车手换了一个,依旧面无表情地扔下一个包裹,比了个“还钱”的手势,迅速离开。

包裹里是一套灰扑扑、打着补丁的杂役服,一盒劣质的、味道刺鼻的易容泥(估计只能改变肤色和稍微调整面部轮廓),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是吴老狗狗爬般的字迹:

「情报:图书馆内部因你的报告鸡飞狗跳,肃正者指挥部和内部调查科互相甩锅,暂时没空全面搜捕你个小虾米。但‘影子’账号已被标记,再用必死。指挥官‘墨渊’亲自负责你的案子,他最近常出现在‘孽镜台’附近复盘你的逃脱记录。自己小心。债主友情提示:易容泥保质期短,省着点用。」

沈青梧看完,心情复杂。情况比她想的稍好一点,图书馆内部果然陷入了官僚主义的扯皮,但这只是暂时的。而那个指挥官,名叫墨渊,竟然还在孜孜不倦地研究她?

她不敢耽搁,立刻脱下那身羞耻的荧光粉紧身衣(塞进角落缝隙里,希望永不再见),换上了灰扑扑的杂役服,然后用那劣质易容泥胡乱在脸上抹了抹,让肤色看起来暗沉粗糙了些,稍微修改了眉形和脸颊轮廓。

效果一般,但至少不像刚才那么扎眼了。她将“静心琉璃”用一块破布稍微包了包,抱在怀里,看起来像个偷懒溜出来的低级杂役。

接下来去哪?图书馆系统不能用了,修道院回不去,街上也不安全。

她想起了纸条上提到的“孽镜台”。墨渊在那里复盘她的记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那太作死了。

但…或许可以去孽镜台附近的区域看看?那里鱼龙混杂,信息流通快,也许能听到一些有用的风声,或者找到其他藏身处的线索。

她压低帽檐,抱着花盆,混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鬼群中,朝着孽镜台区域走去。

越靠近孽镜台,鬼流量明显增大。各种摆摊算命的、表演杂耍的、推销“快速投胎套餐”的络绎不绝。巨大的孽镜屏幕悬浮在半空,偶尔会随机播放一些鬼魂的前尘往事,引得围观群众阵阵惊呼或哄笑。

沈青梧小心地避开着官方人员,竖起耳朵收集信息。

“听说了吗?昨晚‘幸运大转盘’有个穿得跟信号灯似的妞中了头奖!” “是不是后来被肃正者盯上那个?” “对啊!听说她靠胡说八道和城管救命了!现在代号‘粉红妖姬’,在黑市悬赏榜上价钱又涨了!” “啧啧,真能折腾…”

沈青梧:“……” 粉红妖姬是什么鬼?!还有黑市悬赏榜?!

她默默拉低了帽檐。

又听了一会儿,大多是各种八卦,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她有些失望,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图书馆低级文员制服的小鬼差一边抱怨一边从她身边走过:

“唉,真是倒霉,被分到‘无尽回廊’去整理那些破旧档案…” “谁说不是呢!几百年没人去的地方,灰尘比鬼还厚!而且听说那里以前是…” “嘘!别乱说!干活吧!早点整理完早点回去,听说那边能量不稳,上次还有个家伙差点被突然出现的裂缝吞了!”

无尽回廊?破旧档案?能量不稳?裂缝?

沈青梧的心猛地一动!

图书馆系统内部,并非所有区域都光鲜亮丽。这种被遗忘的、废弃的、甚至有点危险的旧档案区,往往是系统监控最薄弱的地方!甚至可能因为能量不稳,存在通往其他地方的临时裂缝?

这会不会是一个潜在的藏身点?甚至是一个寻找关于“方舟计划”或爷爷线索的地方?

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试!

她立刻悄悄跟上那几个小鬼差,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鬼差们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最终走向图书馆建筑群外围一个相对偏僻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侧翼。入口处的大门都显得古旧,上面刻着的符文都有些模糊了。只有一个老迈的鬼魂门卫在打盹。

小鬼差们抱怨着刷了身份牌走了进去。

沈青梧等在远处,观察了片刻。进入需要身份牌,她那个“Archivist_Shadow”的账号肯定不能用了。

怎么办?硬闯肯定不行。

她目光扫过周围,发现侧翼外墙有一处似乎因为年久失修,墙体有些剥落,形成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凹陷,旁边还有几丛枯死的、类似荆棘的植物遮挡。

或许…可以试试从那里悄悄潜入?利用新学的隐匿技巧和易容?

她绕到那处墙体外,确认四周无人。她将“静心琉璃”小心地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然后集中精神,调动起从修道院学来的所有关于能量收敛和气息模拟的技巧,同时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凹陷处,缓缓向上攀爬。

墙体粗糙,她的隐匿技巧也时灵时不灵,好几次差点滑下去。终于,她爬到了一扇看起来是通风口或者废弃管道口的栅栏前。

栅栏锈蚀得很严重。她用力掰了掰,竟然掰弯了几根铁条,露出了一个可供她钻入的缝隙!

心脏狂跳,她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里面是一片黑暗,灰尘扑面而来。

她似乎成功潜入了一个废弃的通风管道系统。

管道内错综复杂,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小鬼差们模糊的抱怨声和搬运东西的声音作为指引。她摸索着向前爬行,感觉自己像是在巨兽的肠道里穿梭。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光和一个更大的空间感。她爬到管道尽头,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档案库!一眼望不到顶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上面堆满了积满厚厚灰尘的卷宗、盒子和各种奇怪的物品。空气凝固而陈旧,弥漫着纸张腐烂和能量沉寂的味道。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少数几盏长明晶石散发着惨淡的光芒。

这就是“无尽回廊”?

她小心翼翼地撬开通风口的栅栏(这次容易多了),轻手轻脚地跳了下去,落在厚厚的灰尘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成功了!她真的潜入了图书馆的废弃区域!

压抑住兴奋,她开始探索这个巨大的、被遗忘的仓库。这里太大了,而且似乎没有任何监控法阵的痕迹——图书馆显然认为这里不值得浪费能量。

她在一个布满蛛网的书架上,看到了一些标签:「异常能量事件记录(已归档)」、「失效契约备份」、「废弃实验项目-低优先级」、「待销毁-争议性历史文献」…

她的心跳加快了。这些被图书馆视为无用或需要隐藏的东西,或许正是她需要的!

她开始快速翻阅那些沾满灰尘的卷宗。

大部分内容都枯燥乏味,或者残缺不全。但很快,她有了第一个发现!

在一份标记着「守秘人违规操作记录(部分)」的陈旧卷宗里,她看到了爷爷沈建国的名字!记录显示,他曾在某个时间点,多次未经批准强行调用“方舟计划”的相关底层协议,理由栏写着:「进行必要性验证测试(单方面认定)」。

“必要性验证测试?”沈青梧皱眉,爷爷到底在验证什么?

她继续翻找,又在一堆「已失效空间坐标」的废弃文件里,发现了一张残破的示意图,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由多个光环嵌套的结构,旁边标注着「方舟核心-稳定锚点猜想图」,而图纸的角落,有一个极其潦草的签名缩写——A.S.!

Archivist Shadow?!爷爷曾经也用这个代号?!

难道这个“影子”身份,以及笔记本里隐藏的权限,是爷爷早就准备好的后手?!

就在她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惊时,怀里的笔记本突然再次轻微震动起来!同时,她感觉到周围原本沉寂的能量场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

远处传来一个小鬼差的惊呼:“不好!能量潮汐又来了!快稳住那些箱子!”

紧接着,沈青梧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空间仿佛像水面一样荡漾起来,一道细微的、闪烁着混沌色彩的裂缝凭空出现!裂缝那边,似乎传来某种遥远而陌生的气息!

是那个小鬼差说的不稳定裂缝!

几乎是同时,她手中的笔记本仿佛被裂缝吸引,震动变得更加明显,封面上的「厄运补偿:36\/100」数字开始模糊闪烁!

而那道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强大的吸力从中传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和纸屑!

不好!

沈青梧下意识地想后退,但已经晚了!

那股吸力猛地增强,瞬间裹住了她和她怀里的笔记本!

“啊——!”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量猛地拽离地面,投向那道不断扩大的、充满未知的空间裂缝!

在她被彻底吞噬的前一瞬,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远处一个高耸的书架顶端,一个模糊的、穿着肃正者制服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她被裂缝吞噬。

是墨渊!

他早就知道!他甚至是故意让她找到这里,故意让她触发这裂缝?!

裂缝猛地闭合!

无尽回廊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漫天飘落的灰尘,以及远处那几个吓傻了的小鬼差。

沈青梧和她怀里的笔记本、还有那盆刚刚租来的“静心琉璃”,一同消失在了混沌的空间裂缝之中。

她的逃亡,再次被迫中断,坠入了全新的、吉凶未卜的未知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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