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斋山门之中。
刀剑如林,污血满地。
李守忠麾下亲兵,虽都是俚、僚重装步兵,但在出发扬州之前,都已经过残酷马战特训,是标准的骑马步兵。
无法在马背上自由驰骋的,全都被赐铜放还。
如此迅捷,直接将清净斋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日在允儿、宝儿手刃淫僧之后,庵主已知大事不妙。
能有如此身手的妇人,绝对出自顶尖门阀,或者重臣宅中。
本地权贵都知根知底,如何能闹出这档子事儿?
那到底惹了谁,答案不言自明。
就算不是那杀神,也大概率是京中贵人。
她第一时间就向各处发出手书求援。
山光等寺本就因为崔旰之事动员了起来,因此很快便派了人手过来。
而且这两件事接连发生。
世上怎可能有如此巧合?
这绝对是敌人已经发难,各大寺庙如何能束手待毙?
于是。
各路团结军使就被惊动了。
可就算他们反应已经够快,可也快不过李守忠。
在清净斋各路援军抵达之前。
骁将愤怒的铁蹄已踏破山门!
“四面合围!走脱一人,株连全队!”
此处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
可就算李守忠从长安一路尸山血海都杀过来了,但其对麾下却不似李晟那般严苛。
不要说动辄打骂了,平时更是将他们视作手足。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在当日黄洞防御战最危急时,李守忠都是身先士卒,宁可自身受创,也没有组建督战队。
可今日。
他竟然要行连坐之法。
就像李晟所担心的那样。
极度的愤怒与懊悔,已经让其状若疯狂。
但其亲兵心中却没有丝毫怨怼之情。
反倒是同仇敌忾。
跟随李守忠的亲兵之中,有三分之一是出自阿珠所在的僚寨,剩下大半也都参加过黄洞战役。
在他们眼中。
李守忠还是他们的“射雕大王”,而阿珠就是像冼夫人那样的岭南圣女。
是誓死效忠的对象!
此非作战,而是复仇!
凶神恶煞的兵卒闯入时,满院的尼姑疯狂尖叫,慌不择路四散而逃。
李守忠一见,心中怒火更盛!
若不是平日里见不得人的事情做得多了,为何一看到身穿大唐制式盔甲的兵士就要逃跑?
连质问一声的胆子都没有?
可尼姑们的逃跑实属徒劳。
来到斋院外面的,纷纷被弩箭射杀。
剩下的又哆哆嗦嗦地退了回来,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将爷饶命!饶命啊!”
“某家内子何在?”
庵主偷偷瞟了一眼杏眼圆瞪的允儿跟宝儿,还能不知道就是昨晚之事引来的杀业?
她如今没工夫恼恨周边寺院援军来得太慢,只能浑身颤抖地回复道:“贵.....贵家娘子.....用匕首划伤了那僧人,逃将出去了!”
李守忠吼道:“那她人在哪里!!?”
这一下差点吓得庵主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也......也许......是被人救走了吧?”
噗呲!
“啊!~”
一刀砍断对方手臂。
“也许?”
庵主惨叫连连,在地上疯狂打滚。
“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李守忠狞笑不已:“杀了你?!痴心妄想!”
他命人将庵主与执事女尼统统吊在树上,正要上手段炮制。
亲兵疾步来报。
山门有大批持棍、戒刀之僧众来袭。
本来要审问那几个淫僧何来,谁知自己跑上门来。
李守忠点起五十个骑术最好之人,剩下军士继续控制斋院。
“随某冲锋!”
一极尖锐锋矢阵瞬间成型!
而箭头正是杀意炽烈的李守忠!
寺庙的和尚虽吃得膀大腰圆,个个还都会些拳脚,但哪面对过骑兵冲阵?!
他们感受到大地震动之时,脑子是嗡嗡的,身体不受控制,双腿也迈不开。
本以为是来“仗势欺人”的,哪知却碰到了索命的阎王?
现在高呼地藏王也来不及了啊!
数百和尚被砍得哭佛喊祖,有些胆小的呆愣当场,屎尿污了一地。
李守忠犹不满足。
一直保持极快的马速,来回反复冲杀。
“宰两个,擒一个!”
“喏!”
众军士严格执行将令,挥刀砍翻两个后,再用刀背砍晕一个,绑于马后拖行。
射雕大王的命令是擒下一个,但又没说不让他们受苦。
因此众人纷纷有样学样,将俘虏的和尚拖得血肉模糊。
正待李守忠正要下令,回去刑问口供。
远方再次荡起烟尘。
萧、朱等大旗飘然而至。
李守忠双眼猛地一缩,随即命人将俘虏拖回,而他本人横刀立马,在道中静待来人。
“敢问是何方神圣,竟如此践踏佛门清净之地?”
为首之人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血洒遍地,甚至还有不少残肢断臂,心下不免骇然。
李守忠冷哼一声:“清净之地!?以某来看,不过是藏污纳垢之所!斋中女尼,人人得而诛之!”
“好大口气!”
那人脸色一沉:“难道你还敢与朝廷作对?!”
“那尔等可以来试试!”
李守忠将横刀右挥,一滩污血被甩到地上,刀刃云纹刺眼,仿佛要择人而噬。
他又缓缓将步槊抽出,遥指前方。
勃勃杀气四溢。
来援众军顿时被气势所慑,心中凛然不已。
最后还是为首之人抱拳沉声道:“还请告知姓名,其中要是有所误会,自可想办法化解,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
这台阶给得很足。
但李守忠不准备接。
他刚才杀的人太多了。
而且眼前军士盔甲鲜亮,起码也是本地州兵。
这些人来得如此之快,显然是与寺中有所勾结。
再结合李固走前交代的任务。
李守忠还能不知道这是主君都要慎重对待的敌人。
那阿珠焉有幸理?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
只有杀出个公道!
但杀官视如造反,万万不能再将李固牵扯进来。
李守忠吐气开声,如雷咆哮笼罩四野:“某乃射雕大王!有种便战!”
此言一出。
众团结军使都是眉头紧锁,心中却是觉得荒唐无比。
光你那一身装备,猪都知道是朝廷经制大将。
还什么射雕大王!?
哄鬼呢!
真当我等好欺?
可既然你隐藏身份,那杀了也就杀了,丝毫压力都没,后患更是丁点也无。
几人对视一眼,正要动手。
谁知后方却又杀出一路人马。
“兀那官军!射雕天王在此!还不前来受死!”
众将转头回望。
只见新来的那一票人马,身上光灿灿的甲胄,比明光铠都刺眼。
骑弩、马槊、横刀、高头大马!
这他娘的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堂堂扬州烟花地。
今日竟然成了“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