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火光摇曳。
气氛，比洞外的寒风更冷。
季无涯盘腿坐在对面，拂尘搭在膝上，看似闲散，那双眼睛却像鹰一样，死死锁着胡清玄手里的手机。
那不是好奇，是猎人锁定猎物的眼神。
胡清玄心里门儿清。
之前靠一通胡吹海侃暂时唬住了他，但这位清虚门的大师兄，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信任？根本不存在。
现在是短暂的、脆弱的恐怖平衡。
“胡兄，”季无涯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说你这宝物，能‘更易万物根源’，贫道方才窥见一丝‘天道’，玄妙非常。不知这等伟力，可有名目？”
来了，试探开始了。
胡清玄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是一副“你这问题很多余”的淡然。
“道长，你觉得天地间最根本的力量，应该叫什么？”他反问。
季无涯一怔，随即沉吟：“天地万物，皆有其规，皆循其律。能动其根本者，当为‘规则之力’。”
他伸出手指，对着火堆旁的一滩积水遥遥一点。
那滩水，竟无视火焰的灼烧，在“滋滋”声中迅速凝结成一块棱角分明的坚冰。
“寻常修士，借用玄气，只能催动水变成冰。但规则之力，是直接‘命令’水，成为冰。”季无涯的目光重新锁定胡清玄，锐利如刀，“传说，只有化神期的大能，才能触摸到规则的边缘。而胡兄你……”
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一个身上没有半点玄气波动的凡人，凭什么执掌这种力量？
沐无忧在一旁，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感觉到季无涯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那是一种随时可能动手的信号。
“道长，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只有化神期大能才配用？”胡清玄晃了晃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贫道不敢妄言，”季无涯笑得像只狐狸，“只是有些好奇。毕竟，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如此神器，若无足够实力守护，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话音未落，他双目陡然亮起银芒！
【镜花水月瞳】！
这一次，不再是窥探，而是攻击！
一道无形的、凝练到极致的精神力，化作一根淬毒的钢针，无声无息地朝着胡清玄的眉心刺来！
这家伙，嘴上说着“好奇”，下手却又黑又狠！
“找死！”
沐无忧的反应比胡清玄的念头更快！她根本没有去挡在胡清玄身前，那是蠢货的行为。凭借千百次战场搏杀的本能，她瞬间判断出，攻击的源头是季无涯本人！
“铮——！”
刀光一闪，她以重伤之躯爆发出最快的一刀，直劈季无涯的脖颈！围魏救赵！
然而，刀锋在离季无涯三寸处，被一层无形的玄气屏障死死挡住，发出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
“米粒之光。”季无涯甚至没看她一眼，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胡清玄身上。
沐无忧的突袭失败了。
而那根精神毒针，已经近在咫尺！
几乎在同一时间，手机屏幕猛地一闪，血红色的警告框弹出：
【警告：检测到目标对象正在使用高级神念入侵！是否启动‘归墟’反制协议？】
【启动将消耗99%剩余能量！】
胡清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妈的，手机只剩2%的电，这一启动，直接清零！
但他别无选择！
被一个神藏期的修士搜魂夺魄，下场只会比植物人更惨！
“启动！”他心中狂吼。
【能量不足！协议无法完整启动！强制执行简化版‘防火墙’模式，消耗能量：1%！】
手机屏幕上的电量，瞬间从“2%”跳到了“1%”。
一股同样无形的力场，以手机为中心轰然展开。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不再是闷哼。
季无涯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像被攻城锤砸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才停下。
鲜血，从他捂着眼睛的指缝间汩汩流出。
他刚才那一瞬，感觉自己的神识不是撞上了墙，而是撞进了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绞肉机里！无数冰冷的、无法理解的“信息流”瞬间将他的精神力撕扯、粉碎、吞噬！
他的【镜花水月瞳】，这门引以为傲的瞳术，其根基在这次反噬中遭到了毁灭性的重创！
“道长，你没事吧？”胡清玄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关切”地走过去，“是不是最近修行太累，出现幻觉了？都开始流眼泪了，你看，还是血色的。大晚上的，别吓唬人啊。”
季无涯狼狈地放下手，那张俊朗的面孔上，两行血泪触目惊心。他看向胡清玄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从审视和怀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惊骇与……恐惧！
这不是高人，这是怪物！一个披着凡人外皮的，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
“是……是贫道孟浪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对着胡清玄郑重地拱手，声音都在发颤，“胡兄身怀惊天之秘，果然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
他彻底服了。
这种级别的反制力量，别说化神，就算是传说中的归墟老怪，被自己这么冒犯，也绝不可能只用这种方式“小小惩戒”一下。
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好说好说。”胡清玄心里骂娘，脸上笑嘻嘻。
只剩1%的电了，再来一次，自己就得当场宕机。
必须尽快找到“充电宝”！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那仅存的1%电量图标旁，一个微弱的雷达扫描图悄然浮现。
图中央，一个绿色的光点正在闪烁，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
【检测到中等品质规则源：清虚门传承玉符。可吸收，预计补充能量：96%。】
胡清玄的目光，瞬间投向了季无涯的腰间。
那里，正挂着一枚古朴的、散发着淡淡青光的玉符。
就是它！
“对了，”季无涯调整好心态，主动转移了话题，语气也变得恭敬许多，“不知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去江东城。”沐无忧开口，她见危机暂时解除，也松了口气。
“江东城？”季无涯眉头一拧，“那里现在可是个是非之地。听说连朝廷派去的钦差大臣‘尤武’都折在了沁神湖，全城戒严，二位就这么去……”
沐无忧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胡清玄瞥了她一眼，心中暗笑，没接这话。他的大脑在以cpU过载的速度疯狂运转。
1%的电，一个被吓破胆但依旧有威胁的“盟友”，一个重伤的女将军……
这局面，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必须主动出击！
他看着季无涯，看着他脸上那混杂着恐惧、敬畏与一丝丝贪婪的复杂神情，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道长，”胡清玄忽然笑了，那笑容，让季无涯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你对我的‘规则之力’，就只是好奇吗？”
季无涯一愣，旋即坦然道：“不瞒胡兄，贫道修道二十载，所求唯‘大道’二字。今日得见天外至理，若说心中没有一丝奢求，那是欺天之言。”
“很好。”胡清清玄就等他这句话。
“既然道长如此坦诚，那我们不妨做个交易，或者说……赌一把。”
“赌？”季无涯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胡清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季无涯腰间的那枚玉符。
“就赌它。”
季无涯的脸色瞬间一变：“胡兄说笑了，此乃我清虚门传承信物，‘清心玉符’，恕不外借。”
“我不是借，我是要你把它输给我。”胡清玄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赌什么？”沐无忧在旁边都听傻了，这家伙是疯了吗？拿什么去跟一个神藏期的修士赌？
胡清玄没有看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季无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帮你‘鉴定’一下这块玉符。”
“鉴定？”季无涯更糊涂了。
“没错。”胡清玄站起身，踱了两步，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宗师派头，“你只知它是你师门传承，可知它的材质源于何处？成型于几万年前？内里蕴含的能量，有几种属性？驳杂度是多少？核心的规则碎片，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把季无涯问得哑口无言。这些问题，别说他，恐怕连他师门的掌门都答不上来！
“我赌，我能在一炷香之内，将这枚玉符的‘属性’，分毫不差地告诉你。”胡清玄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如果我做到了，这枚玉符，归我。”
“如果我做不到……”他顿了顿，拿起手里的手机，在季无涯狂热的目光中，轻轻放在一块石头上。
“我这件‘道衍’神器，借你参详三天！”
此言一出，整个洞穴死一般寂静。
沐无忧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她一把拉住胡清玄的胳膊，压低声音吼道：“你疯了！？”
季无涯的呼吸，则瞬间变得无比粗重。
参详三天！
这件蕴含着异世界天道的无上神器，参详三天！
这个诱惑，足以让任何一个求道者疯狂！
他死死盯着胡清玄，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但是没有。
胡清玄的眼神平静如水，却又深不见底，仿佛已经稳操胜券。
这是一个陷阱吗？
可万一……万一他真的能做到呢？那岂不是证明，他掌控的“规则之力”，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解析万物”的境界？
无论输赢，只要能亲眼见证这一神迹，对他未来的道途，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季无涯的内心在天人交战，冷汗混着血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胡清玄看着他，心中却在冷笑。
赌？老子有源代码编辑器，跟你这个只有用户手册的家伙赌，你拿什么赢？
“如何？”胡清玄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道长，你……敢不敢赌？”